崔煦之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那很微妙。
他长这么大,心内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波澜。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他好似第一天认识她。
她小小的年纪,却在这一刻承担起无限的责任。
她甚至想要保护裴令元。
或许连裴令元自己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们这样的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这一辈子的命运。
为了家族,为了亲眷。
肩膀上要扛起来的担子要格外的重。
年岁渐长,习惯了,反正整个家族都要被自己承当起来。
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贪图什么的都有,真心的朋友固然也有,可要说谁站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
裴令元却有了这样的好运。
这姑娘,倘或他自己能够好好把握,一辈子都守在他身边,那多好啊。
崔煦之突然就觉得心口被揪了起来。
“表妹对大表兄——”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曦月抿紧了唇角:“我就是专门留下来要跟崔表兄说说话的,崔表兄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就是了。我是个最和软好说话的,表兄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总不至于跟崔表兄生气翻脸。”
她确实脾气好。
回想这些天他跟在她身边,虽说从无逾越之处,但要换做别的脾气差些的年轻女孩儿,多半生出不耐烦。
但王曦月一次都没有过。
大约也正因为如此吧。
她的脾气太温顺了。
而往往温顺的人都讨喜,尤其讨他的喜。
从小到大,他对王曦月这样脾气的人毫无抵抗能力。
天生一股亲近感。
相处越久就越是想要去靠近。
否则这短短几日光景,他也不至于和王曦月往来走动这么频繁。
崔煦之垂眸下去,略顿了须臾后,才把前面的话又捡起来:“表妹对大表兄也很好,诸多维护,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去保护大表兄。表妹的这份儿心意,倘或大表兄知道,一定也会很高兴。”
“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王曦月冲着他笑了笑:“大表兄待我好,帮我良多,我也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至于别的,我同崔表兄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希望崔表兄不要郁结于胸,更不要为此而记恨上大表兄。
他一贯是脾气好,也很好说话的人,今天的事情到后半天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我是生怕崔表兄和大表兄之间生出什么嫌隙,反而成了我的错处和罪业,我心中大概要许久都过不去的。”
她这样说,崔煦之忽而笑出声来。
他掩唇,虎口虚掩在唇边:“我也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要说……”
他突然又收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