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前脚才跟王曦月说了那番话,第二天一早大名府的案情就在太极殿闹起来。
乾元帝一向好脾气,也叫朝臣吵的头疼不已,摔了奏本,发了一顿邪火。
朝会过后无人能入福宁,约莫又半个时辰,乾元帝只传召了礼部与刑部两位尚书,再不知说了什么,便就拟定旨意,要派遣钦差前往大名,彻查案情。
大名府那边铸造假币一事还没浮出水面,但祭天仪典在章程上出了问题,这种事情也马虎不得。
倘或不是迁都至凤阳,今年祭天祭祖,又要如何收场才好呢?
一时间人心惶惶。
盛京有铸币案,现下又说派钦差往旧都查案,朝廷接二连三的出事,老百姓心里怎么不恐慌?
即便是富贵门第,勋贵人家,每每想起,心内也难安宁的。
许宝妆这些天连制香膏的心思都没有了,成天拉了朱静怡往长宁侯府跑,也不知是要图谁的心安。
绿玉正堂屋中,几个女孩儿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许宝妆的小嘴就没有停下来过:“……阿耶说了,这两宗案子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实则恐怕大有牵连,且瞧着吧,这趟查案,没那么容易,还不定要牵扯出什么人来呢。”
王曦月比她们要知道一些所谓内情,毕竟是从裴令元那里听来,又事关朝政,眼下听许宝妆说,她也不插话。
不过又想着益国公这些年虽少过问朝政事,心里却还是门儿清。
这里头的门道,他怕一眼就能看穿,否则也不会在家中有如此感慨。
其实这些话大抵也无妨的,不然许宝妆这张嘴,益国公也不会叫她听了去。
王曦月突然就想起来昨天裴令元的那句无妨。
她眼皮往下垂,长而卷密的睫毛压下来,掩去了她眼角难以察觉的笑意。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清了清嗓子,把那点儿细微笑意也收敛起来,指尖轻抚过眼角,似乎还在感受着笑意褪去后的残余,一时间又太难以捕捉到。
朱静怡拉下她的手:“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曦月摇头说没有,才去看许宝妆:“都是朝廷里的事情,且轮不着咱们插嘴呢,国公爷议论两句,那是他在朝,又是重臣,只是这些年国公爷性情寡淡,相较于朝堂政务,他更情愿寄情山水,同国公夫人携手扶持,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你这张嘴,上次我就说过,早晚要惹事的。”
“我……”
许宝妆才刚一开口,王曦月就径直先打断了她:“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些话也就在我家说一说,同我跟静怡讲一讲,出门在外不会说,你是有分寸的。”
她盈盈笑着,跟朱静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我们也是这番说辞,知道你就是在我们面前一时嘴快,只管说个痛快,可还不叫我们说你两句了?”
许宝妆冲着她撇了撇嘴:“知道你能干啦,次次都要这样说教我,总要让我抓着个机会,把你从前说我的这些全都还给你才行。”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行为举止却仍旧亲密的不得了。
她挽着王曦月的手臂,小脑袋还靠在她肩膀上,诶的一声还是问她:“你大表兄是礼部侍郎,又是这样的出身,要选钦差往大名府,怎么想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吧?”
果然人人都知裴令元最合适。
王曦月心下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