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煦之一大早没去给高老夫人请安,反而先去了上房院。
他时辰选得好,正跟裴令元撞在一块儿。
先前两个人在美人溪边闹得不高兴,打从那天后,便是在家里面见了面儿,也总是淡淡的,实在是做不来亲兄热弟那一套。
这会儿在崔氏面前打了碰面,裴令元的脸色仍然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在崔氏面前同崔煦之装的如何亲厚。
崔煦之也并不在意这些,他今日来本就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请崔氏一同往体明堂去见高老夫人的。
眼下见了礼,请了安,崔氏要问他早上吃过什么,崔煦之反倒先一步开了口,把崔氏的话截了回来:“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回禀老太太与姑母,大表兄最好也陪着一起,否则我回禀完只怕大表兄还要再来细问我,他不如一同听了,如果再有什么,大表兄只管再问就是。”
这些话说的模棱两可,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来家里也住了有些时日,上上下下处的都很好,从没听他说过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情要回的。
他神色那样严肃又认真,裴令元当然不会觉得是为了上次美人溪边的事儿,心下一紧,反倒以为他是要贸然求娶。
实在也是崔煦之来凤阳府这么久,在外行走,结交朋友,从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过,一时说的这样严重,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故而脸色难看起来。
崔氏倒没有想过这些,只是不知崔煦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样,本来还想追问他两句,但是又看崔煦之那般神情,略想了想索性不问。
她站起身来径直要往外走,一面又叫他:“那便去吧,正巧你表兄今日也还没有同老太太请过安,我领着你们两个一道。
到了体明堂去给老太太见个礼,若有什么要紧事情你再回话就是了。”
从上房院到体明堂的这一路上,裴令元和崔煦之二人都一言不发。
崔氏是能够察觉到他二人之间气氛不对,只是眼下也顾不上再问这些,便想着等到来日得空要把裴令元叫到跟前细问一问。
正出神的工夫便就进了体明堂。
丫头打了帘子,引着他三人进了屋中。
高老夫人才用过朝食,此刻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手上把玩着一串念珠,一递一下地滚动着。
东陵玉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悦耳动听。
这会儿见了他们三人同来,暂且停下手上动作,笑着手叫人:“难得见你们兄弟两个一同来请安的。”
见过礼请过安后,裴令元倒是一言不发,掖着手退至一旁去。
崔氏在官帽椅上坐定,倒先想着替崔煦之回话。
她笑呵呵的,指尖轻点,虚空指着的正是崔煦之站立的方向,然后才说:“这孩子一早到我那儿,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同老太太回禀,我只好领了他与大郎同来。
在上房院时也不肯与我说是什么样的事儿,又说最好叫上大郎一起,我想或许是极严肃认真的事情,便领了他来回禀老太太,也叫大郎一旁听听,若有什么,也好一同帮忙拿个主意出来。”
高老夫人这一辈子实在是见过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年轻的时候起虽不是乱世里飘摇动荡着过来,然则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