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抬头去看,也知道是她来,只是神情仍旧不大好。
王曦月是见了他神色,心中一紧,只问他:“果真是在宫中与贵妃起了争执吗?我瞧表兄面色并不大好。
外祖母与大舅母心中都很担忧,却又见表兄是这样不肯见人的,只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问又不愿逼迫你,我实在是担心。
本来就是为了我的事情你才进的宫,便在绿玉坐不住,才到书房这边来看看,也想着问一问表兄的。”
她稍稍犹豫了一瞬,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总归是要说清楚,便又说:“表兄若实在是不愿说,我也就不问了,只是眼下究竟怎样,实在叫人焦心。
宫中官家若要问责,我自愿与表兄同罪同担,表兄要是心里不快,想找个人说一说,也可与我说。
或是并没有那么严重,表兄言语一声,我过会儿到体明堂去请安,也可请外祖母宽心。”
她一向都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裴令元早就知道。
这些话实则还是试探宫中发生的事情,面上却又说的那样善解人意,不愿逼迫他似的。
她既然开了口,裴令元总是无法拒绝的,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冲着她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无非实话实说。
贵妃不依不饶,又说眼下尚未真正定亲,即便是家中都知晓你与我的事,可亲事没有过明路,也没将你定下,三书六礼一样都没走,她要看中了你也不是不成。
我听了这话心中有气,索性把贵妃那点心思戳破到台面上,她是听了那些话才动了肝火发脾气的。”
王曦月听他说完这些,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心思又怎能摆在台面上说?
如今夺嫡都还没有真正摆到明面上,人前人后永嘉郡王与两位国公都还是兄友弟恭,官家心里即便清楚都一时难以说出什么来。
贵妃要争要抢或是不争不抢,也不该他来戳穿。
尊卑有别,这里头尚且有君臣的名分在。
他一时生气,将这些话全都戳破,也难怪贵妃动怒,又难怪官家也未曾问责。
只怕昭阳殿中贵妃大发雷霆,官家一时要哄,贵妃也无从说起。
至多不过提及她的婚事。只说原是看中了她与永嘉郡王做侧妃,却不想裴家已早早将她定下,自觉失了个好儿媳,这才心中不快,总不能真把自己那点儿夺嫡的心思说给官家去听。
若是如此,说来倒实在不必担忧,尽管在这件事上将徐贵妃得罪了个彻底,可原本裴令元辅佐平国公,早晚同永嘉郡王和昭阳殿都是势成水火,也不在这一时。
然则此事叫王曦月听来,心下又是另外一番形容。
裴令元何等八面玲珑又何其谨慎的一个人,如今这般做派全然是为了她,倒在徐贵妃面前失了理智,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是在宫里,一个不留神,整个长宁侯府都要跟着遭殃。
王曦月知他是真心,却从未想过他真心至此,一时之间难免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