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瓦窗斜洒进金光,摇曳出一地灿烂光影,正厅雕花门大开,屋中光线明亮,朝着廊下方向看去,金轮高悬,暖橘色一眼瞧得见。
天气又变好了。
屋里也是暖融融的。
罗道然鬓边盗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来。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觉得如坐针毡。
他坐在这儿,等着人家安排他应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全然不由自己做主。
裴令元看了眼萧弘昀,萧弘昀不动声色点了头,端了茶盏吃一口,拨了拨盏中浮叶。
他会意,于是直说:“把罗娘子送去玉清观中清修月预习吧。”
罗道然呼吸一滞:“世子,修行清苦,五娘毕竟是个闺阁女孩儿,自幼娇养长大,这恐怕……”
“所以到真正出了事的时候,罗大人还是舍不得罗小娘子。”
瓷盏放下去,碰到红木桌案上,发出的声响是既不清脆也不沉闷的,有些古怪。
那一声不大,可砸在罗道然心口。
罗道然脸色一凝,心知这是警告。
他垂眸:“她毕竟是……”
“毕竟是罗大人的娇娇女。”
萧弘昀嗤笑了声:“罗大人就没有觉得我与善初都是在帮你吗?”
他何尝不知道呢?
也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五娘。
五娘的性子被养坏了,他做阿耶的要负很大责任,如今她都十好几岁了,再想给她掰正过来,几乎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裴令元所说把人送去玉清观,一则可躲过眼下城中的流言蜚语,否则五娘就算还留在家里,她也只能窝在家里,出不了门,凭五娘的那个性子,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一家人也不得安宁,他又心疼孩子,过不了几日,对她无有不依的。
二则去了道观里,也正好养养她的性子。
虽然也没指望能叫她改的如何柔婉顺从,但能好一点是一点吧。
对于裴令元和萧弘昀来说,肯定不可能是为了五娘着想。
但事情做出来,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事实就是对五娘有莫大的好处。
罗道然就算仍旧有心推辞,眼下也不成了。
他长久的沉默之后,重重一声叹息:“殿下说的是,是下官狭隘了,世子所想也是为了五娘好,既如此,就把她送去玉清观清修。”
他真是咬着牙,狠下心来答应的。
可才一答应,扭头又问:“那世子所说月余,是大概要多久?世子也不要怪下官多嘴,这……这人要送去道观里,下官做人父亲,还是想与世子多问一句。”
这也无可厚非。
总不能说他说要把人送走,眼下踩着罗欣玉的面子给小表妹撑场子,还不叫人家家里问上一句什么时候把人接回来。
反正裴令元扪心自问,要不是有三殿下在,罗道然也不会有这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