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四方小案上只剩下一碟子瓜果和一盏温热茶水。
裴令泽照往日那样来请安见礼,高老夫人却合眼不肯看他,手上握着一串绿檀的念珠,一递一下的转动着。
“祖母身体安康,孙儿就先……”
他一贯都不在体明堂久留,心知老太太也没多待见他,便如往常一般无二,站起身来就要走。
结果人才站起来,高老夫人一沉声,叫二郎:“你且站住,坐到祖母身旁来,我有话问你。”
裴令泽面皮一紧,抿着唇角往高老夫人身旁位置挪过去。
偏偏高老夫人又把膝盖一偏,那个动作分明是躲开他。
裴令泽见此脸色更难看,轻咬下唇:“是孙儿做错了什么事情吗?瞧着祖母脸色不大好,似乎不是很想理会孙儿。”
高老夫人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声音低沉,从鼻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其实并不重,但因为裴令泽就坐在她身旁,就能真切的把这一声听进耳朵里。
裴令泽把唇线拉平之后,缜着脸:“孙儿做错事,祖母只管教导,您开了口,孙儿没有不听的。
我年纪小,又不像大兄那样争气,总有不出息的地方,得祖母与大兄提点着,才能有进益。”
“你也不用说这个。”
他的手一直落在高老夫人手腕上,这会儿被高老夫人轻轻推开,然后才斜了眼风扫量过去:“你方才到体明堂来请安,中途路上把满满拦下做什么?
二郎,这种事情干了不是第一次。上回你大兄说过你,他从来约束管教你们兄弟都是不留情也不手软的,你也知道害怕,却从来不改,是吧?”
裴令元瞳孔一震,连喉咙都发紧了。
他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家里多少知道些,祖母虽然住在体明堂,却也都晓得。
当初他连阿娘身边贴身的都没放过,虽不至于到最后一步,可上下其手,总是没放过。
这事儿闹得阿娘面上无光,祖母也生了好大的气,最后还是大兄出面,把事情平息过去。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待在家里规规矩矩,连门都不敢出了。
眼下提起这些,裴令泽当然心虚。
“孙儿只是见曦月表妹生的好看,对她心生亲近之意,又是自家表妹,她与我是姑舅亲,虽然是养在大伯大伯母跟前,总叫我一声表兄的。”
他急着解释,眼底都布满急切:“我并没有想对表妹有什么冲撞冒犯。她年纪小,从前在家里又吃了好多苦,更不要说现下身体还不好,孙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冲撞她,倘或再把她气出个好歹来,莫说家中长辈们担心难过,就是孙儿自己,也自责不已,难受的很。”
他说这些话,乍然听起来也情真意切的,似乎真是没有那样的心思。
可落在高老夫人眼里,绝不会把这种话听进去。
这个孙儿是什么德行,她怎么不知道?
贪恋美色的人最没出息,就算是以后,也是一事无成。
“你既然说了这样的话,祖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