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嗅见血腥味之后就会异常警敏,不会再轻易现身。云时卿只打了四只狐狸,若想缝制一件奢靡的裘绒大氅,至少还得再猎一只。
他寻着雪地里的狐狸脚印追寻而去,渐渐离开了贺兰大叔的队伍,也不知追踪了多久,他只身来到一处山崖前,此地山风呼啸雾霭浓稠,很难看清山下的情形。
怔然间,他听见了一阵似有若无的厮杀声,仿佛是从数百丈的山下传来的。
如此之远的距离,寻常厮杀声断不能轻易传到此处。
他曾不止一次带兵出征,自然知道这些厮杀声意味着什么。
云时卿在浓雾中伫立片刻,转而收回心思,继续猎捕白狐。
天色愈来愈暗,他总算如愿猎到了第五只白狐,返回时却见贺兰大叔正焦急地在原地等候:“云老弟你去了何处?教大伙儿担心死了,唯恐你出了什么事儿!”
云时卿歉然一笑:“很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小弟方才追着狐狸往西面赶去,所以耽搁了些时辰。天色已晚,我们下山罢。”
众人将猎来的野物驮下山,云时卿打马跟在贺兰大叔身后,顿了顿,他问道:“贺兰大叔,近来可有战事发生?”
“怎么没有?”贺兰大叔道,“蔚州打了快俩月,好多百姓逃往新州,大雪天的,着实造孽啊。”
云时卿蹙眉,不由想到了赵律白在太原布的那些兵。
蔚州乃太行山、燕山以及恒山的交界处,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战争爆发,便意味着中原和北部草原的缺口被打开。
少顷,他又问道:“是大邺和北狄在交战?”
贺兰大叔道:“是啊,听说此役的主帅是大邺的骠骑将军——哦,就是那个永安侯萧煦国,你是大邺人,应当听过这个人。”
云时卿微笑道:“箫老侯爷威名在外,大邺人人都识得他。”
贺兰大叔摇头叹息道:“这几十年来,中原王朝为了收回燕云十六州没少发兵,可真正胜利的战争却屈指可数,也不知此役结局如何。”
云时卿勒紧缰绳,没再接话。
出山之后天已黑尽,众人冒着凛冽的夜风返回漠古尔草原。云时卿在山上待了大半日,回来已是亥时四刻,本以为柳柒已经入睡,竟不想穹庐里灯火通明。
他还未来得及下马,便见帘栊被人挑开,一道湖色身影疾步走出,润如暖玉的声音在寒风中徐徐漾开:“晚章!”
云时卿翻身下马,快速走将过去:“柒郎在等我?”
柳柒捧着他冻得通红的面颊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在山上可有受伤?”
云时卿担心柳柒受寒,立刻搂着他往穹庐里行去:“我没事,柒郎别担心。今日在山上猎了几只白狐,正好可以给你裁一件氅衣过冬。”
穹庐内暖如暮春,云时卿摘掉皮手套坐在铜炉前,柳柒迅速为他倒一盆热水洗脸泡脚,并将煨在炉子上的肉粥盛了出来:“先吃点东西罢,出去这么久,定然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