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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挺好的,我又想,这种情绪曾经在每一天里侵蚀我,如今竟然也变成一种特例。
今天是晴天,春天的晴天因为有着透亮的风,总给人一种更清澈的感觉。我和安萧已经不再严格按照半小时错峰上班了,我们现在是谁收拾好了就走就好,也不刻意错开、也不刻意等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生活的很多逻辑慢慢地改变着,我们换了办公室,再也不需要头疼于尹春梅的揶揄,不需要心系那些关系户们是否又惹了麻烦。
变化太大了,我坐在新办公室里看窗外,对面大楼的玻璃稍微有点刺眼。我好像只是经历了很小的一件事,回首看之前所有的纠结与忧愁却都不复存在了。
我坐着闲了很久,下午要开会,按理来说我现在该写一写会议内容了,可我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样。时钟走过九点半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不会再有孟晓阳来和我扯闲篇了。
好吧,发现自己在怀念那种感觉的时候,我不免有点惊讶,我打开手机,找到我们二组(安萧带的是一组)的工作群,发了一条“下午2309开会”出去。
群里回了几个收到,大家现在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其实我知道他们大部分人会在心里说我一句“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还真说对了,但其实这把火是烧给郭震看的。新的一年里就算已经打定主意摆烂一点,但无奈有些习惯已经刻入骨髓。
无所谓了,安萧说我只要不觉得累就好。只是做到这个程度的话,我的确还没什么感觉。
我没想到郭震会来旁听这场会,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人不止我自己。所幸这方面我经验充沛,一贯“打鸡血”的风格搞得开会氛围至少表面上看还可以,最后郭震甚至亲自上来讲了几句。
“刘组长和安组长都是很优秀的人才,希望大家能跟上节奏,潜心工作,踏实努力。我们文滋区是很有希望的、冉冉升起的分区……”
我懒得听他这些,只是觉得他并排提到我和安萧很有趣,我和安萧似乎一直都在被并列着,公司里来了个这样的换新竟然也没什么变化。我面带微笑地看着下面这些课长,心想如果孟晓阳在这的话,回办公室的路上她又要问我“真的不能和安课长握手言和吗”,哎,一想到安萧现在已经不是课长而是组长,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又出现了。
回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安萧给我发了一个“水滴”的表情,我立刻心领神会地端着杯子去了水房。
“会开完了?”安萧正在搅拌什么,抬头看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凑过去歪着头直盯着她看:“笑就笑嘛,躲什么?”
她往我身后看:“刘组长,你是真不怕进来人。”
我撇了撇嘴,绕过她去接水了:“感觉没‘刘课长’好听呢。”
安萧笑着看我:“当了几年课长了,乍一换肯定不适应。”
我们两个就这么“公然”在开水房摆烂,现在我的愧疚心理可谓是几乎消失,可我看安萧饶有兴味地和我说说笑笑,她竟然也没半点要急着回去工作的意思了。
“你呢?下午去哪儿了?”我把话题往工作上引了引,其实我是想要让安萧继续维持工作热情的,毕竟如果我将来真要那么做的话,我希望她也能是快乐的。
“汇星传媒,我带着王婉去谈了谈对接。”
我不禁瞪大双眼,众所周知,汇星传媒几乎是安萧手下最大的客户,她竟然一上任组长就拱手送人了?就算我和安萧之间聊不得这些,我还是惊讶道:“汇星传媒你不做了?”
“我昨天和郭总聊了聊,我们以后的工作重心在谈生意而非做生意,汇星这种客户,我以后没时间做只能捂着发霉。王婉企财险、雇主责任险都做得不错,给她对两边都合适。”
她这一说我倒是放心了点,似乎她还是以前那个谨慎而沉稳的安萧。
我抓住她这句话里的另一个重点,悲哀道:“以后应酬多得没救了。”
安萧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不想去就交给课长吧……”
她话里似乎有些她也不情愿让我去的意思,被我捕捉到,我环着杯子抿了口水掩饰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娇妻了。”
“不行吗?”
“行。”我点头如啄米,这下子尽情笑起来。
看着文档里的“辞呈”二字,我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彻底的坦然。是的,我决心要离开这里了,在甚至还没开始了解下一个公司的时候,我就已经忍不住写好了辞呈。这一切终于有一个了结了——我们含混不清的几年,是时候以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牺牲的了断结束。
我已经不想思考这些,敲下短短几行字,我心里竟然是爽快居多。我的爱已经被现实压抑了太久,我和安萧住进同一个房子里却不敢想未来,我们明明说过那么多次爱却还是在原地踏步,我不想让事情一直这样下去。我的爽快,或许是我因做下这个决定的勇敢而生出的骄傲吧。
为我们的关系做些什么,事到如今,竟然变成了比认真工作还要让我心安的事。
辞呈真是世界上最好写的东西(前提是并非迫不得已),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将文字变得谄媚,“老娘要走了”,概括下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哈哈。
说实话现在安吉也已经渐渐没那么强盛,我和安萧分开在两个地方打拼,也还算有点退路。如果我在跳槽去的地方混得不错,万一安吉真不行了,我还能再把安萧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