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是足浴店重新开张后不久,蒋哥把房间号报给她,还上上下下打量她无数次,孙红萍虽说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毕竟说多错多,她只想着快点将这二十年熬完。
拧开房门,她看见屋子里是曹禺,没有躺在软沙发上,而是规规整整地坐在地毯上,迎面向着窗户,手里是几沓信纸,正低着眼睛沉沉地看。
阵阵的凉风像水流一样从窗口渗进来,带动他指尖粗糙的纸页,吹起他耷在眉心的碎发。
孙红萍转身把门关上,曹禺侧了身子回望她。
“你给了蒋哥多少钱”她问。
“常价。”曹禺答。
她把毛巾放下,开始解开领口的扣子:“如果你要当客人,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讲别的多余的话了。”
“用不着。”曹禺不去看她,“我把这段时间买下来,是为了让你休息的。”
孙红萍眨一下眼睛,顿了很久才说:“你又没有多少钱,为什么花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
秋天了,气温变低,店里本来开着暖气的,也因为曹禺把窗户打开,热流都四下窜走了,于是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他从地上起来,坐在沙发上,眼睛仍旧盯着自己的课题报告。
“这件事不是你觉得没有意义它就没有意义的,关键在我,你不用管那么多。”
相顾无言,两个人干坐了三个小时,曹禺只问她下班以后要不要去看电影。
孙红萍说不去,他说他请客,她突然觉得很生气:“你明明没有钱,不上学,跑来这里找我,觉得我就要很感动吗!”
“你知道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想要考大学都没有机会。”她说。
时间一到,她就拉开门出去,曹禺还安静地留在屋子里。
第二天他还来,孙红萍跟蒋哥说她不想去,蒋哥骂她不识好歹,她却觉得不识好歹的另有其人,世界上有人比她还蠢。
曹禺一连几次被拒之门外,孙红萍说只要不是曹禺,别的谁都行,蒋哥就收了另一个人的会员卡,反正对他来说,没区别的。
那段时间除了曹禺,还有个常客,叫陈国立,家里是做外贸生意的,二十一世纪初,出海是个小众赛道,陈国立脑子还算敏锐,先走了这条路,捞到不少新钱,在霖城置办了很多套房子,每套都供不同的女人住。
孙红萍知道他手笔大,经常在房间里跟不同的女人打电话,对方娇嗔几声,他就能笑着送出去一堆礼物哄女人。
这样是最好的,这样的男人招起来没有什么负担,用一点心机,叫他把五十万给了,自己就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