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渣,在被她撞见后,竟然还浑不吝的支使她端水、递手巾。
甚至在完事后,赤条条站在那里,慢的不能再慢地神态悠闲地喝茶、更衣。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想自己手上递过去的不是茶碗也不是毛巾,而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狠狠地,直刺过去,然后像隔壁铺子里的王屠夫那样,漂亮地运刀……唉,终是想想而矣。
再后来,她和姐姐们都养成了习惯,若外出再归家时,绝不会直接推门而入。而是轻手轻脚在门口听上一会儿,若里面没有动静,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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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就远远地避开。
白天好躲,可夜间呢。
也是毫不隔音的破房子,那声响,一夜里总会响上几回。
三姐妹都默契地装着听不到,用被子蒙着头,没睡也装着睡熟。
幸好,两个姐姐没像她这样厌男。
两个姐姐出嫁时,她曾很担心,担心人渣继父留下的阴影,让姐姐与姐夫的夫妻生活笼上阴影。幸好,看到姐姐们回门时,面上的神韵,眉宇间的浅笑。
她便知道,她们都很好。
只是自己,却从心底里厌恶这种事,连带着厌恶男女间的亲近。
迷迷忽忽的,仿佛睡着,又仿佛醒着。隔壁两人在一番云雨之后,便开始有的没的聊了起来。原来这二人并非是在外赶路投宿的正经夫妻,而是一对不知羞耻的野鸳鸯。那男的分明是在哄骗女的,又说自己家里多富贵、多有门路,又说让女人安心在外,只等到合适机会便迎其进门,从此入了豪门,吃香喝辣。而这女的却让人意外,居然并不情愿,只柔声细气地求着……
刘一手猛然惊醒,原来那女子居然不是想要攀高枝嫁豪门的寻常女子,而是有些技艺在身的歌女,她委身男人,并没想入其家门为妻为妾,人家姑娘求的是要进乐坊,要给天子唱曲!!!!
天了个秃,我勒了个去,刘一手睡意全无,怔怔地坐到天明。
想想自己用了十年时间,在明州城一番苦心运作,才换来的官府推荐函,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
那个……这长安果然与众不同啊!
第二日,才至寅时。皇城内便传出“晓鼓”之音,紧接着诸街大鼓依次敲响,敲敲停停,分好几次,总有108响,而后,天色微明,长街两侧的108坊,渐次开门。
刘一手住的地方是距离皇城较近的东市,自不如西市热闹,若在西市,此时晨鼓一响坊门大开之际,便是商户营业点数货厢、呼唤跑腿招待交易、异域五湖口音交错起伏,喧嚣中透着勃勃的生机。
刘一手认真梳洗一番,又将昨晚剩下的胡饼和卤肉吃了,收拾好行囊,准备出门,临行时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这间房退了,此去棋院,成了领公家薪俸的公中之人,想来内里必有安置,何苦多花一日房钱,况且这地段的房钱实在太贵。就算棋院不管住宿安置,自己再往偏远些的地方寻个便宜的邸店也好。
这样想着便出了房门,路过隔壁的时候,门开着,正瞧见里面那位风姿绰约的小娘子对镜梳妆。刘一手只瞧了一眼,果然是个“佳人”。
身上穿着长安城最时兴的窄袖短襦长裙,橙红色绣暗花的短襦包裹着丰盈有致的上身,用了黄、橙、蓝三色拼制而成的长裙,配色新颖、样式上窄下宽,飘逸灵动极显腰身。
她很会穿,衣服没有繁杂的花样和绣工,却因配色和剪裁,分外出众。
全身也无太多累赘的饰品,脸上也是极素净的妆容,却在额上绘了一朵红莲,配合远山黛、点绛唇,加上双颊上特意绘出的柳叶状斜红。
却实是明晃晃的娇花照人。
刘一手反观自己,一身半新不旧的翻领胡衣常服,是她惯穿的,上身舒服自在,头发也只是简简单单挽了个螺髻。
看起来虽是干练,却……嗯,看不出精心打扮的痕迹,更看不出隆重,这个会不会有点影响一会儿面见上官时的印象分?
刘一手正琢磨着。
却见屋里的美人从镜中看到了她,朝她甜甜地笑了一下。
刘一手素来不愿轻易与陌生人笑谈,但是,那姑娘笑的真诚且甜美,于是,她便也回了个笑意,随即迈了步子匆匆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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