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一手拿出此珠,她便怔愣当场。
入府里来,自己每一天遭受的冷遇,下人的无视,她的种种委屈,此时,又重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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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珠子又怎会到了刘一手手里?
他,竟然是那样轻浮摇摆之人吗?
“不是”,看出韦娘子的心思,刘一手立即将刚才自己跟随上司马天元与崔景门客下棋的事,原原本本地与韦娘子说了。
“我之所以收下这赏赐,当时便想着,要将此物转赠给姐姐,寿王能够对一个四方馆最底层的棋童小役打赏厚赐,说明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贵贱门阀的偏见,也说明他是真的爱棋。爱棋,且懂棋,且尊重弈者,姐姐,你和寿王,或许可以从棋友开始。”
刘一手很是体贴,语速很慢,尽量让韦娘子听的清晰。
韦娘子看着刘一手,下意识地伸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真是个既贴心又灵慧的好妹妹,如此好意,韦娘子悉数接纳,此时更是满满的感动。
“我知道了。”韦娘子彻底恢复了往昔的神采与气韵,“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不能——不能让你操心。“
她说着,笑意盈盈。
刘一手看着韦姐姐的笑颜觉得可以放心了,她也得回去了,要不,久不见归,马天元也该找了。
韦娘子很不舍,但也知道刘一手还有差事在身,不能长时间耽搁,便先站起了身:“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刘一手握了握韦姐姐的手:“你且好好的,待寻到机会,我必定再来。”
韦娘子点头:“等我、等我,日后下帖,堂堂正正,请你来。”
刘一手眼睛一亮,韦娘子这是重燃志向,要夺回那份专属寿王妃的脸面和权力了,她一脸开心地约定:“嗯!一定。”
两人携手走出长欢殿,径直走到那光亮晃眼的主道上,直到连蓬莱阁宴席那边的人影都清晰可见了,两人才停了步子。
刘一手看着韦姐姐亮晶晶的明眸又忍不住开口了:“悲田院院长、管事婆婆、还有孩子们都托我问姐姐的好,姐姐若得空,可随车去看看。院里的稻谷丰收了,院长特意给姐姐留了一袋,说留到正月碾了打米糕吃,定是又香又糯。”
韦娘子心中更暖,刘一手在临别前说这话自有一番巧思在里面,就是在提醒她,虽然要振作,要让寿王妃名副其实,但也不能把心思只放在府里,放在一个男人身上,能料理好府中内务之后,还是不能囿于王府,要有自己的打算。
“是啊!还有一手、还有那么多人惦记着,我又何须因困于一方、困于一时之得失而忧愤呢?”一场棋、几句话,韦栯宁的心境已然大变。
刘一手还想说点什么,还未开口,便被一阵响亮的鹤鸣打断了。
原是寿王府圈养了一批仙鹤,宴席将散,下人们怕仙鹤被放浪形骸的醉客吓到,受惊飞跑了,于是抢先将仙鹤抓回去,虽是好意,却难免动作粗鲁,而被束颈缚翅的仙鹤们便发出更为强烈的挣扎与叫唤。
刘一手看到此处,便有感而发:“有些时候,原是为人的想的太多了,山野间最自由的灵魂未必会被突来的醉汉吓倒,豺狼虎豹寻常见,它们又何曾惧过?他们怕的,是自由被缚住。”
刘一手走后,很长时间,韦栯宁还沉浸在这番话里,她突然觉得很羡慕刘一手。那个小小的身量里,到底蕴含着多少智慧、多少力量,仿佛世间的一切苦难与不平,都不能将她击垮。
那种顽强的生命力,豁达而客观的认知,清醒而中正的见地,如此难得。
而这些,必将支撑她即使行走在崎岖难行的路上,也能一直向前。
而自己身为世家贵女,自小被名师大家所培养了种种技能,做万全的准备与修炼,然而一旦遇到困境,终究还是会气馁,会沮丧,会落荒而逃。若论身处困境中的勇气与坚韧,到底还是比不上的。但是,她也不泄气,此时此地,能遇到刘一手,她觉得自己好幸运。
上天,终是眷顾她的。
而她,也不能辜负这份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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