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担任总棋工的第一天,孔桓德提出回乡祭扫,请假了。
巫有为吃坏了肚子又中了暑热,告假了。
赵子棋弄伤了手,人倒是没有告假,是带伤上岗的,只是双手都打着厚厚的夹板,做出一副双手投降的样子,不能活动,自然也不能下棋了。
方书翰干脆交了辞呈,说是要备考来年的明法科,要弃棋从法,另谋出路了。
除了这棋力最强的四位老棋工均以各种借口给刘一手空了场子外,其余能上场的棋工也都消极敷衍,不在状态。
棋工助理众棋童们,则是聚起来聊小天的摸鱼状态,棋子也没人洗了,棋盘也没人保养了,连负责支客记录番使们预定棋室、邀约棋局的棋务也跑到演艺所看戏去了,以至刘一手亲自接待,被新罗和新近改名为日本的偻国使臣好一顿埋怨,匆忙安排好棋室,又将两使促成一局,三人轮流对弈,一连数盘,所幸是棋下的酣畅,虽然午膳都误了,但因棋下的好,也算安抚了对方怒气,将事情压下。
“这样不行。”午膳晚膳合为一顿,在自己的同舍里狼吞虎咽的刘一手,一拍桌子,怒了。
“当然不行。”好姐妹独孤敏也看不下去了,立时拉着刘一手找到皇甫惟明。
依旧是昨夜里,四方馆亭院,盛开的榴花畔,八角亭内,三人聊的可不是风月。
“你从京官到地方,从司农寺卿那样的文官到陇右节度使,这样的跨度,想来那些边将也未必一上来就对你心悦诚服吧。”刘一手向皇甫惟明取经。
“你说的不用那么婉转。“独孤敏是个急性子,”刘一手的意思是,你刚到陇右,有没有人给你使绊子,给你冷脸子,不服你差遣,让你当一个空头上司?你又是怎么摆平他们的!”
皇甫惟明笑了笑:“果然,太阳底下无奇事,哪儿都一样。你今儿遇到的,我在军中自然一样,且更凶险,你这边有了闪失,至多是上司责怪,我那儿,稍有不慎,便是成千上万条性命,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是枯骨。”
当下,皇甫惟明就把自己到军中如何收服异己的办法倾囊相授。
“任何时候,让一团旧势力接受你一个新人,都是极具考验的。幸而,我们是军人,同袍之谊再生之情,是血海里滚出来的,纵使一个人再有能量,也不能独上战场,总要众人齐力,如何让众人齐力,让军士们脊背相交、生死相托?唯有信任二字,无它。”
“这份信任又是如何建立的呢?”刘一手追问。
“都知道上战场是拿命挣前程的,首先你要知道一个人为什么当兵,为什么上战场?要让他无后顾之忧、无后退之念,要信任你能带他赢,带他活下来。”
刘一手还在细细思考着皇甫惟明的话,独孤敏已然满眼花痴地走上前,牵住皇甫惟明的手,“我想看你身上的伤痕……”
原本还待侃侃而谈分享心得的皇甫惟明当即羞窘,只小声说了句:“别闹。”
“我认真的。”独孤敏一脸急切。
唉,刘一手心底叹息,看来这场取经要被迫结束了,跟一对正在交往的男女是没法踏踏实实谈正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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