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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又是什么?”凌无非苦着脸醒来,一脸沮丧问道。
姬灵沨背对二人,站在门边说道:“柳前辈告诉我,有一叫做凤尾金莲的花,对花鸟虫鱼,颇具催眠之效,唯独对人无害。蛊与寻常虫类不同,但也有特殊药物可以压制,两者结合,或有奇效。只是……”
“只是什么?”沈星遥眉心一紧。
“只是我当年养的蛊,都因上官兄妹所毁,这几年重新炼制的那几只,未必有大哥体内情蛊性烈,用它们试药,未必试得出足够的分量。而且,即便蛊虫沉眠,也只是暂且压制毒性,未必往后不会再受外毒刺激发作,所以……”
“得了,不必管这许多,生生死死,不过一夕之间,全看天意如何。”凌无非说着举起药碗,强忍当中异味,一口灌下汤药。
他近日频繁试药,内心早有防备,然而这一次的药物,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可怕,服下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觉头晕目眩,上吐下泻不止,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直至虚脱,简单梳洗整理一番,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沈星遥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嘴上虽未表露出什么,却是半步也不敢离开,白落英等人也立刻赶来,一齐候在门外,静待他苏醒。
她就这样坐在床边,一直守到半夜,眼看烛火将尽,便去柜里取出新的蜡烛换上,刚一点着火,便听到床榻那头传来“吱呀”的声音,当即露出喜色,吹灭火折,问道:“好些了吗?”
身后的人并没有回答。
沈星遥疑惑回头,只见凌无非坐在床头,用一脸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怎么了?”沈星遥放下手中物事,朝床边走去。
“我这是在哪?”凌无非左右打量一番屋内陈设,好奇问道,“还有,姑娘你是……这怎么回事?”
“你不认得我?”沈星遥脸色立变。
凌无非摇了摇头。
第25章欲晓霜气重不收(三)
沈星遥似被定住一般,呆了一瞬,又立刻回过神来,飞快转身跑去门边,一把拉开门扇。
白落英与柳无相师徒,姬灵沨夏慕青夫妇都还在院中,见她沉着脸色,都意识到情形不妙,立刻奔入屋内。
如此阵仗,直将屋内的凌无非吓了一跳,本已站起身来,又立刻坐了回去。
“不是好好的吗?”白落英不解其意。
沈星遥摇头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认不出我是谁。”
凌无非听了二人对话,并不作声,目光扫视众人一圈,落在夏慕青身上,忽地蹙起眉来,歪头打量一番屋内陈设,恍然颔首,随手指着屋内一角,对他道:“这是你家?我怎么到这来了?”
“你在说什么?”夏慕青愕然望向沈星遥,却见她无奈点了点头。
“你认得他?”沈星遥眸光一紧,走上前问道,“那你说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凌无非一愣。
“哪一年,哪一天?”沈星遥又把话说得清楚了些。
凌无非满脸狐疑望着她,迟疑片刻,方试探着说道:“乙酉年,六月……初九或是初十?”
沈星遥闻言大惊失色,险些站不稳脚步。所幸沈兰瑛眼疾手快,大步抢上前来将她扶稳,这才没有摔倒。
“六月初十,就是我在玉峰山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沈星遥的话音轻飘飘的,脚下也变得绵软无力,仿佛踩在云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你知不知道?”她在沈兰瑛的搀扶下,对凌无非说道,“离你所记得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七年。那些困扰你多年的疑案,也早在四年前有了定论。你只是凌伯父的养子,钧天阁如今的掌门白落英和’玉面郎‘陆靖玄,才是你的亲生爹娘。而我,是你现在的妻子,在七年前与你一起历尽险阻,拆穿了薛良玉欺世盗名、残害无辜的真面目。这一切,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这一连串洞心骇耳的消息,听得凌无非瞠目结舌,差点跳起身来,许是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又飞快坐了回去,攥住腋下衣衽松脱处,飞快系紧系带,又像是想到何事,猛一抬头,看向沈星遥,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我什么?”
“她是你的妻子,琼山派弟子,张素知的女儿,沈星遥。”沈兰瑛忍不住开口,“当年的围剿就是个骗局。张姨深入虎穴,借天象骗过天玄教众登上教主之位,是为就出那些被困的女人和孩子。薛良玉恐她一战成名,威胁自己地位,撺掇各大派群起攻之,还将知情之人通通害死。”
凌无非听到这话,又愣了一愣,似有所悟,问道:“如此说来,那我爹的死也是……”
“凌皓风和他夫人惜婉,当年并没有死,只是一直在帮我疗毒。把你送去金陵,也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用上你师父教你的本事,自己找出真相。”白落英缓步蹲至床前,道。
眼下仍在深夜,屋内虽点了灯,仍旧有些昏暗,是以直到白落英走近,凌无非才完全看清她的面容,如同对镜自照的熟悉感,令他呆坐当场,许久方回过神来,犹犹豫豫道:“所以……所以您才是我娘?”
“怎的?你还挑上了?”白落英脸色陡沉。
“没有没有,我就是……”凌无非摆摆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夏慕青,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又落回到沈星遥身上,眼中充满疑惑,“我怎么就……”
“你是不肯相信这些话,还是不敢相信已过去了七年?”沈星遥眸光一沉,当下拨开沈兰瑛拥着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至床前,揪着他左肩衣襟,往下用力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