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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失礼。”叶惊寒摸到茶壶,才想起并未点酒,转身见邻桌喝得正酣,便厚着脸皮讨了一杯,以罚酒为名,向沈星遥赔罪,仰面一口饮尽。
沈星遥被他此举逗笑,摇摇头道:“你打听我私事的样子,同我去年在金陵见过的那个媒婆一模一样。”
叶惊寒开怀而笑。
沈星遥略一沉默,扭头唤来伙计上了酒,给他杯中满上,道:“你在钧天阁没看见我,旁人是怎么说的?”
“说得模糊不清,只说在他失去记忆后,总见你们有矛盾,与以往恩爱之状,截然不同。”叶惊寒说这话时,看似漫不经心,话音一落,却不自觉抬眼,认真观察起她的神情。
沈星遥已斟满一盏酒,送至唇边,听完这话,不觉一笑,道:“不是因为他忘了我。就算他什么都记得,我也不想留在那儿了。”
“为何?”叶惊寒饶有兴味道,“你不喜欢他了?”
沈星遥摇了摇头,释然展颜:“我只是觉得,就这样过一生,好没意思。”
叶惊寒闻言,目露讶异。
“我下山没几年,还未入世便遇见了他。他说他喜欢我,我也觉得他不错,就这样顺其自然,相守相伴。”沈星遥轻轻晃动手中酒盏,如水般剔透的清酒随之晃动,“可天长日久,我却渐渐活成了他的一部分。为他生,为他死,欢喜忧愁,皆系他一身。”
“相似的瘴林,幻境之中,七情六欲迷人心智,曾经的我,全然不受困扰,如今竟会迷失其中,找不到出路。”沈星遥说着,举盏一饮而尽,感慨似的一笑,道,“我不想忘了自己是谁,也不想这一生为人附庸。我有这身武功,也不痴傻愚昧,浩瀚山河,本该有我一方天地。”
“所以是你觉得,他误了你?”
沈星遥摇头:“只是突然觉得,情爱本就是虚无缥缈之物。与其守着随时都会改变的人心,倒不如善待自己。”
言罢,她莞尔一笑,斟满手中空盏,又待给他添酒,然而低头一看,却见叶惊寒那盏酒一滴也未动。
“怎么?”沈星遥噗嗤一笑,随手一指他方才讨酒的那桌,道,“准备留着这盏酒,一会儿还给人家?”
叶惊寒听到这话,不自觉笑出声来。
适逢台上乐至高潮,舞姬旋身转动,胡裙飘带招展,婉转飞扬,镂金铺翠,若飞燕惊鸿。沈星遥转向看台,眼中浮起惊艳之色。
叶惊寒细品盏中清酒,装作不经意朝她望去,月眉星眼,丽质天成。侧脸轮廓在昏黄的烛光下染了一圈金黄,朦朦胧胧倒映在盏中清酒里。
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别的缘故,不过两杯下肚,他竟已感到微醺。
“小遥。”叶惊寒忽然开口。
“嗯?”
这称呼改得有些突然,沈星遥一时没适应过来,转头望他的眼神里,夹杂着困惑与讶异。
“我敢打赌,你总有一日,还会回到他身边。”叶惊寒笑言。
“不会了。”沈星遥莞尔,目光又回到了表演的舞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