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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番话,甚至连关心客气都算不上,说完便走,仿佛避之不及似的。她就是厌恶他!以至于他隔了扇门站在这儿,都令她感到膈应。
这何止是不需要他?凌无非甚至觉得,倘若自己立刻死了,被她知道,没准还会拍手庆贺。
莫大的挫败感笼罩着他,令他再也提不起精神,甚至于眼下立刻就想翻过栏杆跳下去。
忽而一道昏黄的光影透过楼下大堂门窗照进来,伴着打更人的声音,缓慢移动。
凌无非忽觉眼前画面似曾相识。
他曾与她分离三载,千余日夜,也是这般独坐,空望着门窗,怅然无绪,一切记得起或记不起的过去,都在一遍遍的回溯里慢慢变得枯燥麻木,乏善可陈。
可能够唤醒这份麻木的人,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天地寂寂无声,每一寸光阴都属于他,却又无比煎熬,有不如无。
他的心又痛了起来,同左手未曾痊愈的伤势一起,此起彼伏。
原来生离,比起死别更为煎熬。
凌无非倚着廊柱,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中,他隐约看见一片迷蒙雾色里,她坚定对他说“我需要你”,乍然惊醒,眼前却依旧是空荡荡的走廊。只是照亮廊下地板的,不再是打更人手里昏暗的灯笼,而是初升的阳光。
他揉了揉额角,回头看了一眼沈星遥的房门,这才依依不舍转身,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却倏地顿住脚步,猛然间想起,夜里神思游离时,于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那句话,的的确确听她说过。
可那时的他,又是什么模样?
凌无非忽有所悟。
阳光透过窗纱照入客房,随着日头逐渐升高,越发强烈。
沈星遥睡得迷迷糊糊,直欲翻身避开光照,却觉像是遇上了鬼压床,四肢胀痛不已,沉重得像灌了铅,半点抬不起来。手掌心好似抓着一团棉花,握也握不紧,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劲。
然而下一刻,她便轻轻松松睁开了眼,浑身浮肿胀痛,丝毫动弹不得,显然是昨日摔伤的后劲发作。
如此一来,可当真没法自理了。
偏巧这时门声响了,屋外传来凌无非的声音:“星遥,药煎好了。”
“出去”二字噎在她喉咙口,说也不是,咽回去也不是。
眼下她连起身都费劲,的确需要人照顾,可如此窘态,被他看见,她只会觉得丢脸。
甚至耻辱。
房门又被叩响,轻轻的三声,是他惯守的礼节。
沈星遥咬紧牙关,双手撑着床板,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上去,才支撑着上半边身子,勉强坐起一点,汗水转瞬湿了额前颈侧。
她长舒一口气,却因这一瞬的松懈,指尖倏地一滑,猛地仰倒,重重砸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