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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阿城赶忙道,“魔音篌失踪距今已有一百六十多年,至于我姐姐,她……”
“不许多言!”村长用熄灭了的火把直指凌无非道,“这是神的责罚,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那就得请您费心,再去一趟船上把他们请来了。”凌无非漫不经心道,“起初我还不明白,为何那座岛上空无一人,如今才知,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地宫碑文里从始至终只提过一座岛,千年岁月,岛上地动频发,从一座岛变成两座,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洞外空中飘来几片云,遮蔽了日光,一片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
村长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凌无非说着,抬眼看向洞顶神龛,不紧不慢道:“方相氏为寻长生之道,用自己的子民炼药。人之本性趋利避害,绝不可能不逃,这座岛,自然便成了你们的安身之所。”
“只是为何,除了你们一家,村子里的人竟对这些过去,毫不知情?”凌无非随口一问,却见得村长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村长没有说话,只随手扔下火把,双手合十,默念起了咒文。凌无非清晰瞧见,他右手中指戴着一枚黑色指环。
一股奇异的香味,顿时溢满整个山洞。
“爹爹!”阿城大惊失色。
凌无非猜出这香气有毒,当即飞身纵跃,拔剑挺刺而出,直指村长喉心,一字废话也无,直截了当道:“给他们解药,把人都放了。我保证,自今日开始,中原武林绝不会有任何一人,再踏足鹏溟。凡有居心叵测者,我替你杀。”
末了,略微一顿,一字一句继续说道:“若有机缘寻得魔音篌,定亲手奉还。”
村长冷眼乜他,一言不发对峙许久,终而软下了肩,疲惫回身看向倒在地上的众人,背对着凌无非,露出一个颇为邪性的笑容。
日光蒸化了浓云,碧空晴朗,日照万里。
岸旁,蒋庆等人立于沙船舷侧,眺望村中,直至瞥见远方出现人影,方松了口气。
沈星遥在沈兰瑛与林双双的陪同下走出船舱,看着众人归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贺金龙等海盗未服解药,就这么晕着给架了回来,仍旧押去后舱关着。
姬灵沨远远瞧见走在白落英身后的夏慕青,当即飞奔上前,一头扑入他怀里,话里带着哭腔,似是抱怨,更多却是担心:“怎么好端端的会被他们给抓了呢……不是都在船上吗?”
“那村长故意设计船工失踪,骗我们下船去寻。”夏慕青略一沉默,解释说道,“那村长似乎是这岛上唯一知道村子来历的人,但懂得的毒物不多,且都不致命。倘若那贺金龙没有败在我们手里,应当不至于着他的道。”
“那贺金龙上山又是为了什么?”胡博全年事已高,虽已服了解药,仍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一面拍着头顶,一面问道,“难不成是为了那山洞里的神像?”
“那便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了。”凌无非说着这话,一手搀扶母亲走上舷梯,却见沈星遥快步奔来,停在跟前,满目担忧望着白落英。
“没事。”白落英展颜宽慰。
“那村长人呢?”沈星遥问道。
“他把不知情的村民也都关了起来,说是怕有人坏了他的事。”凌无非道,“想是去放人了。”
“你说了什么,他们当真如此轻易便放我们走?”沈星遥心头仍有疑惑,始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所用毒物失效,他已无计可施,就算不放人也没辙。”凌无非若有所思,“莫非你觉得……”
“没事。”沈星遥下意识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
“遥儿,你脸色不佳,还是回去歇一会儿吧”白落英走上甲板,伸手将她额前一缕乱发别去耳后,温柔说道,“这一趟本就来得仓促,都平安就好。”
沈星遥点头应声,本能回避了凌无非关切的目光,大步走开。凌无非怅然望着她的背影,心已黯然失色。
本以为已无机会再见,却因阴差阳错,偷得十数光阴与她独处,虽这一路凶险,却是余生再也求不来的奢望。
从今往后,他才真算是彻底失去了她。从此山高水远,生生死死,只怕都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牵连。
沙船逐渐驶向深海,离岛越来越远。沈星遥因身体虚弱之故,晕船发作频繁,于是由林双双陪同,伏在舷边吹风。
“我就不明白了,三个师姐,一个比一个晕船晕得厉害,”林双双一手托着下颌,小声嘀咕道,“怎么就我不怕呢……”
“这又何尝不是运气?”沈星遥淡淡一笑,举目望向鹏溟岛,只见诺大的岛屿,在视野里只剩下小小的一个点,如砂砾一般。
却在这时,船身忽地发出剧烈的震荡。沈星遥一时没能站稳,一个趔趄向后跌倒,林双双本待搀扶,却慢了一步,同她一起摔倒在了甲板上。
“师姐……”
“发生什么事了?”沈星遥眉心一紧,却见几个船工跑了过来。
他们看见摔倒的师姐妹俩,赶忙帮着搀扶起身,道:“不好了,二位姑娘。这条船的底舱被人动了手脚,不知放了什么虫卵在底下,遇水便孵化,还会吃木头*!别说是这条船,就连里边存放的逃生船都损坏了不少。”
“你说什么?”沈星遥察觉脚下甲板倾斜,心陡地一沉。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离岛前的不安心绪缘何而来——玉煌宗遗民已对他们生了杀心,又怎会因为一次简单的谈判,轻易罢手?这些虫卵,才是最后的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