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页是投保信息,被保险人叶永浩的名字和身份证号赫然在目,从10岁到25岁间的重疾险,投保人是叶国伟。
第二页是拒绝理赔说明,“被保险人存在主观结束生命的故意,经公安司法鉴定已排除他杀……”其中详细记录了叶永浩发生事故的时间、地点。
“我托人找出来的。”
程毅调节车内的暖气,又将车灯调亮。外面雪花翻飞,有种要把车子团团包围的势头。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他的医疗费用还会得到部分赔偿,即使最后身故,叶国伟也能获得一笔钱。”
程毅深深看了池雪一眼,“叶永浩是在报复他。”
车子缓慢在雪地中前行,天色更阴沉,落日的余晖一晃而过,只能看到前方公路上的杨树连成一道黑墙。
池雪又向后望,什么都看不清,一片雾蒙蒙地灰白。手上的纸张也是微微带重影的,边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墨痕。
她捂住嘴无声哽咽,再次转身向后窗看去,已经辨别不清加工厂的位置了。
报复,他太傻了!报复别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一切都能好起来的,他怎么那么傻,叶国伟算什么,那些钱又算什么……
公路上的车极少,偶然出现的商铺也都紧闭大门。车轮在打滑,雪花却如影随形,一路追赶着他们。
程毅打开双闪灯,将车停靠在路边,前挡风玻璃已经结霜,能听到雨刷费力的刮擦声。
他从池雪手中抽走信封,递给她两张纸巾。
“叶国伟在京市有家,还有私生子。最顶峰的时期,怎么说也有千万资产,前前后后十多个情人。这类人活得极其自私,在他公司破产以后更不会轻易放过一分钱。”
“他一直认为沈冰清把别墅贱卖了,我是那个无情压价的买主。可他一收到钱就消失了好几个月,对自己的老婆和儿子不管不顾。”
“池雪,不论叶永浩是不是患病,在他们这样畸形的家庭,离婚都是个持久战。叶永浩努力了四年都没见结果,外人就更说不清了。”
“太久了。”
池雪颤微微地讲出这三个字,她了解叶家的过去,父母的撕扯,却活生生地将一个年轻人吞没了。
原先她知道叶永浩的祖父母得过癌症,她想叶永浩生病有遗传的因素,可现在医疗手段都先进了,他又那么年轻,一定能好起来的。
她想象得过于美好,叶永浩在电话里从来都是和她闲扯,不吐苦水,更不提叶国伟的名字。
“还有,他得了抑郁症,跟你说过吗?”
池雪摇头,“他不让我去看他,我太听他的话了……”
脸上又是笑,又挂着泪,“我什么都没为他做,一心想着他答应我的事,他好起来,然后……”
然后,青梅竹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池雪无比后悔自己当初错过了那条朋友圈,更后悔自己应该多联系沈阿姨,得知他们回到永州后就应该死守着叶永浩,那样就不会出现叶国伟了。
纸巾全湿透,池雪头顶着车窗,声音微弱,“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心里一直有个地方是留给叶永浩的,接受不了那个人已经离开的事实。为他痛哭不是第一次,但可能这回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