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卫子夫和江雀还如往日那般在织室劳作,突然几位宫女气势汹汹的进来,领头的宫女环视着屋内的所有人,沉声问道:“江雀是哪一位?”听到小雀儿的名字,卫子夫停下手中的活,向那群人看去。
领头的宫女见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宫女身上,她走过去打量了一眼:“你就是江雀?”江雀有些害怕的看了她一眼,见对方凶巴巴的看着自己,立马低下头声音颤抖的说:“奴婢,奴婢正是江雀。”领头宫女嘴角一勾:“很好,皇后娘娘要见你,给我带走。”话刚说完,就有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的驾着江雀把她往外带走。
见此,卫子夫连忙上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领头的那个宫女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这么大胆,敢来拦她,她眉头一皱,严声责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挡我的路!”卫子夫深知不能与她发生冲突,忙行礼赔罪:“姐姐赎罪,奴婢只是想要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要召见江雀。”“为什么?”领头宫女冷哼一声,“因为她做了不该做的事。”
卫子夫一惊,然而对方显然已不愿再与她废话,挥手推开她后带着人径直离去。江雀惊慌的叫着卫子夫的名字,卫子夫只能在身后喊道:“雀儿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话虽这么说,可是卫子夫在宫中没有任何依仗,而且她连究竟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如何去救!卫子夫心急如焚,慌乱中,她猛地想到了一个人:织室令!
江雀作为织室的宫女,出了事织室令肯定知道是犯了何事。卫子夫急忙跑去找他,织室令此刻也是急得火烧眉头,虽然皇后只带走了江雀,没有对他进行问责,可他作为织室令,若真出了什么事,他肯定难辞其咎啊。就在他在犯愁该找哪位大人帮自己开脱时,卫子夫从屋外跑进来,见了他也只是匆忙行了个礼就急切开口问道:“陈大人,你可知江雀究竟所犯何事?皇后为何要带走她?”
织室令本来就为了江雀的事头疼,此刻看见卫子夫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正准备没好气的把她打发走,猛然间想起了永巷令将她们送来时说的话,他那双精明的双眼又转了转,随后装作一副十分忧心的样子对卫子夫说:“卫子夫啊,江雀这次可是惹了大祸啊,听皇后宫里的人说,江雀所负责的赵夫人新衣上的图案惹怒了皇后娘娘,所以这才……”
卫子夫一惊:“图案?什么图案?”
织室令无奈摇头:“我也不知,皇后宫里的人不肯透露太多,所以我也是爱莫能助啊,不如……”说到这,织室令注视着卫子夫,卫子夫疑惑的看着他,织室令一改愁容笑着说:“我记得你和江雀两位是由赵成赵大人送去永巷的吧。”一切尽在不言中,卫子夫已经明白织室令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无非是让自己去找赵成,而赵成自然会禀报皇上。若皇上插手不仅可以解救江雀,还可以给织室令解忧,说不定皇上还会因此再次宠幸她和江雀二人,这下织室令自然会有不少好处;皇上若不插手,也就可以看出她们二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而织室令也就可以重新考量她们对自己的价值了。
但卫子夫怎么可能会这么做,虽然这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却也是她最不愿的,她已经不想与那个人有任何纠葛了。看着织室令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卫子夫装作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奴婢虽是由赵大人送来永巷的,可这件事与赵大人有何关系,带走江雀的又不是赵大人而是皇后娘娘的人啊!既然连大人也不清楚其中的缘故,那奴婢再去问问其他人好了。”说完又如来时那般匆匆行了个礼便跑出去了,独留织室令一人愣在原地,嘴角的笑容都凝固了,待他回过神来长袖一挥气急道:“真是愚蠢!”
卫子夫从织室离开后就径直往东面椒房殿的方向跑去,然而她毕竟只是个最底层的宫女,没有资格靠近宫殿,只能焦急的在附近打转求问,终于在天色将黑时打听到,江雀此时已经被皇后关进永巷一处禁闭犯事宫女的地方。于是她又连忙跑去,果然在一间屋前看到有个宫女守在门口,想来江雀就被关在里面。
卫子夫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向那边走去。守门宫女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卫子夫呵斥道:“站住!谁允许你来这的!”卫子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奴婢卫子夫,与里面的那位宫女同属织室,奴婢来此,只是想要进去看看她,希望姐姐可以通融一下。”得知她来此的缘故,守门宫女挥了挥手没好气的说:“不行不行,没有皇后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卫子夫上前握住守门宫女挥舞的那只手,面露忧虑的说:“实不相瞒,里面那位是我的姐姐,我只想进去看看她是否安好,而且……”卫子夫又往前靠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而且,皇后娘娘把她关在这里却没有任何处分,说明皇后娘娘没有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说不定我进去跟她聊聊后,她就能开口了呢。”
守门宫女在卫子夫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就先是一愣,听了卫子夫的话后又有些心动。她抽回手垂眼看了下手心里的小金珠,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忙把珠子收好,状似无意的左右看了看,轻咳一声说道:“好吧,那你进去吧,不过不可时间过长,知道了吗?”“谢姐姐!”卫子夫欣喜的向她道谢后就立即开门进去了。
屋内一片昏暗也没有点灯,她直到眼睛适应黑暗后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江雀,卫子夫轻唤着“雀儿”快步走过去,结果手刚触碰到她就听到江雀发出“咝”的一声,卫子夫心里一惊,急切问道:“雀儿,你怎么了?”江雀没有回答,此刻卫子夫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借着屋外朦胧的月光,卫子夫这才发现,江雀的脸有一些肿,而她的双手正捂着胳膊似乎怕卫子夫会捋袖子查看,但卫子夫不看也知道,袖子下肯定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江雀,卫子夫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然后握成拳慢慢收了回去。她声音颤抖着说:“雀儿,她们。。。她们对你用私刑了?”江雀后怕的点了点头,见黑暗中卫子夫的双眼泛着水光,她连忙开口宽慰道:“不过你放心,我没事的,也不是很疼,就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娘娘有些害怕,她们也没把我怎么样。”知道江雀在安慰自己,卫子夫吸了下鼻子把眼泪忍回去,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她的时间不多,得先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行。
卫子夫尽量平复心情的问:“雀儿,皇后找你究竟所为何事?”江雀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害怕急了,只听到皇后娘娘说什么我居心叵测,一心只想着攀龙附凤,还问我背后主使是不是赵夫人,我完全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否认。”
攀龙附凤?赵夫人?卫子夫从江雀的话里抓住这两个关键词,又想起织室令说的赵夫人的新衣图案,忙问道:“雀儿,你给赵夫人的新衣上,究竟绣的是什么图案?”江雀如实回答道:“就是最简单的云气纹和一些简单的动物纹,你知道的,我的绣活不是很好,绣不了复杂的图案。”这就奇怪了,对于江雀的绣工,卫子夫很清楚,那她绣的图案不应该会出问题,除非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那你想一想,你在给赵夫人的新衣绣绘图案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江雀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结果头刚摇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结果又皱着眉不说话了,卫子夫简直要被急死了:“雀儿,你想到什么了?快说啊!”江雀看了眼卫子夫,略微迟疑的说:“就我衣服完工的前一晚,当时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把新衣绣制完成了,只剩下我还没绣好,所以我绣的有些急,而当时阿绫正好起身,不小心撞到了我,我针头一歪扎到了手,结果一滴血滴到了衣服上。我一下子慌了,不知该怎么办,阿绫看到了也很内疚,便主动提出说她有办法处理掉,并说为了跟我道歉,原意帮我做最后的收尾。”
“你同意了?”
“嗯。”江雀点点头:“当时天色很晚了,阿绫一个劲儿的跟我道歉,要我赶紧回去处理伤口,说剩下的交给她就好,我拗不过她,再加上本来就绣的差不多了,就把最后的收尾交给她回去了。”
听到这,卫子夫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个不好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那她绣好后有给你看吗?”
江雀摇头:“没有,好像当时时间紧迫,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把夫人们的衣服全部收走了,我都没来得及看,不过阿绫的绣工一向比我好,所以我也就没在意。”说到这,连江雀都开始缓过神来,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对卫子夫说:“子夫,该不会阿绫她……”
卫子夫无奈的闭上眼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她一直防着月华,却没想到让阿绫钻了空子,“看来,应该是阿绫最后在赵夫人的新衣上动了手脚。”江雀还是无法相信:“可是,阿绫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明明,明明……”江雀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此时已经布满脸上,卫子夫心疼的看着哭泣不止的江雀,终究这份幸福的时光要被剥夺了。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事是要把江雀救出去,她轻轻扶着江雀的双肩,认真的说:“雀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这个宫里,除了我和青儿以外,谁都不能相信。所以,从现在起,不管皇后问你什么,只要不是你做的你都不要承认,对于皇后来说,你只是个棋子,她真正想要扳倒的是赵夫人,只要你撑住不承认,皇后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会尽快找出办法救你出去,知道了吗?”江雀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只能重重的点头。
卫子夫出来后,守门宫女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是跟你说了,不能时间太久,怎么进去那么长时间,你要再不出来,我都要进去拉你出来了,快走吧!”卫子夫露出感激的笑容讨好道:“多谢姐姐,不过奴婢还有一事想要姐姐请教。”守门宫女露出嫌弃的表情,可一想到卫子夫给她的金珠子,想着说不定还有下次,便耐着性子问:“说吧,什么事?”卫子夫低声问道:“奴婢想知道,赵夫人的新衣上究竟绣了什么图案,惹皇后娘娘这么生气。”守门宫女有些诧异的看了卫子夫一眼,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守门宫女有些背脊发凉,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才轻声说了两个字:“凤凰。”
卫子夫心事重重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在脑海里整理了下今天得到的讯息,大致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了。很显然这是一个有计划的阴谋,如果不出意外,这场阴谋的幕后策划者就是皇后,目的就是想要除掉赵夫人。而且恐怕不止阿绫,连月华都参与其中,不过她们为何会挑中江雀,是偶然吗?还是故意为之?眼下关键是要找出江雀无罪的证据。想到这,卫子夫的眼中露出寒光,敢动她的家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