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散去后,长信宫内只剩下窦太后和窦长公主二人。
窦太后躺在内室的榻上,婧心在她身后为她轻按额头,窦长公主坐在下方不敢出声打扰。
“馆陶,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在哪里?”闻言窦长公主抬起头,却见窦太后仍闭着眼睛,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儿…儿臣不知。”
窦太后抬手让婧心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如鹰般的眼神犀利的盯着窦长公主:“你错就错在,没看清现在的局势!”
窦太后这么一说,窦长公主更不明白了,她一脸茫然的看着窦太后,等着窦太后进一步的解释。
见此,窦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以为,皇上还是当初的那个皇上吗?那个时候,皇上根基不稳,一切都还存在变数,所以他自然对你百般隐忍。可是现在,他已经登基三年了,曾经的那些变数都已经威胁不到他了,自然也包括你!所以,你觉得皇上还会像之前那般任你摆布吗?”
“你别忘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是怎么打压买儿的,你看看买儿现在的处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这下窦长公主真的慌了,她从小养尊处优骄横惯了,再加上皇上一直是对她有求必应,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皇上会对她出手。窦长公主慌忙起身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声泪俱下的说道:“母后,您一定要救救儿臣!请您给儿臣指条明路!”
窦太后怜爱的抚上窦长公主的头,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仅剩的孩子了,纵使她总给自己惹许多麻烦,可终究还是自己的孩子,看着她这副样子真是着实心疼,她又怎么忍心置之不理呢?
“馆陶,我已经时日无多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护着你了。这大汉朝终究是姓刘的,窦家也都是群不中用的,你已是嫁出去的公主,你要知道,日后你的所有恩宠荣辱全都是要靠皇上的啊!”
“阿娇已经是指望不上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她,不要让他处处与皇上做对,只有这样,她的后位才能保住。”
窦长公主痛哭着点头,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听了窦太后的话她现在开始担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窦太后重新躺回榻上,她望着殿顶,精疲力尽的说:“你回去吧,从今天起,没有宣召不得随意入宫!”
“母后!”窦长公主满含痛苦与不甘的喊道。
然而窦太后已经闭上了眼睛,对她挥了挥手。见此窦长公主只能告退,一直在殿外候着的木槿见她出来了,忙上前说道:“参见大长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窦长公主想起窦太后的话,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长信宫后,转头对木槿说:“你回去跟皇后娘娘说,就说我不过去了,让她日后学着收敛点,不要再耍性子,与后宫那些女人争风吃醋,有什么事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木槿呆愣的看着窦长公主离开,这还是大长公主吗?木槿回过神来连忙回椒房殿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陈阿娇听,陈阿娇听后果不其然又是一顿发怒。
于是,卫青被抓一事,到此便告一段落了,可以说这一次,双方均是两败俱伤。在世人眼中卫家是最后的赢家,其实不尽然。这一次,卫青受伤足足养了一个月,这段时间,卫子夫每天都要去一趟建章宫照顾他,再加上她还是怀孕初期,如此一折腾,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刘彻看在眼里,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就算自己劝说也无用,只能在繁忙的政务中尽量抽出时间多陪陪卫子夫,并加倍的对卫家人好。
转眼已经进入九月份了,算算日子,卫子夫怀有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她的各种怀孕初期的症状也渐渐有所好转,脸色终于如刘彻所愿的开始红润起来,卫子夫便决定搬回猗兰殿了。
对于卫子夫要搬回猗兰殿,刘彻并不赞成,这三个月来卫子夫受怀孕影响有多难受他都看在眼里。吃不下去东西,一吃就吐,肚子还会时不时的隐隐作痛,令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还很容易疲惫,情绪也有些暴躁。
好在,刘彻对卫子夫有足够的耐性,每次都能够哄着她,让她多多少少吃些东西,肚子不舒服了就帮她揉揉,还会体贴的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她,哄她入睡,这对刘彻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事。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怀孕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而受苦的人又是卫子夫,他看着都觉得心疼,可是又没什么办法。
所以卫子夫在他这,他还能好好照顾她,更主要的是没人敢来打扰她,可若是搬回猗兰殿了,只怕那些觊觎她已久的人,肯定会一个个暗地里给她找麻烦,而且猗兰殿不像他的寝殿离宣室近,自己可以随时就去看她。
卫子夫搬回猗兰殿的那一天,刘彻一直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扶着卫子夫的腰站在一旁,看着江雀等人将卫子夫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随她们来到猗兰殿,还是扶着卫子夫的腰站在一旁,看着卫子夫指挥着宫人把东西放这,把东西放那的,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之后,卫子夫才想起身旁人,扭头一看才发现,刘彻的脸已经黑到不行了。换作别人看到皇上这副表情,肯定会吓到腿软,可是卫子夫看到后,忍不住笑了一下,点了点刘彻的肩膀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大好啊?”
对于卫子夫的话,刘彻只装作没听见,继续黑着脸目视前方,只是扶着卫子夫的腰的手略微紧了紧,如果细看的话还会发现,皇上的嘴巴已经微微嘟起了。江雀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便贴心的把宫人们都带了出去,于是殿内只剩他们二人了。
因为猗兰殿是刘彻出生的地方,所以刘彻登基后,曾对这个宫殿进行过整修和翻新,虽不及椒房殿奢华,却素雅清静,殿外还有涓涓细流流过,坐在殿内就能看到,所以卫子夫从前世就很喜欢这处宫殿。
卫子夫拉着刘彻到窗边坐下,柔声问道:“阿彻,你可是对我搬回猗兰殿的事不高兴啊。”
对着卫子夫,刘彻根本就没有办法生气,只能无奈的拉过卫子夫的手说:“谖儿,我不是不高兴,只是,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肚子会不会痛,睡觉安不安稳,我更担心,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原是因为这些!卫子夫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的拍着刘彻的手说:“阿彻,这些你真的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怀孕的人必须要经历的,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在这边,还有雀儿照顾我,所以你不用担心。”
“至于会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这个嘛,我也不敢保证,不过你不是已经派莫云来保护我了吗?而且若是真的有人敢来找我麻烦,我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不敢再来找我麻烦的!”
卫子夫这么说着,还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只是她这副样子在刘彻眼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只是可爱的过分。
刘彻被卫子夫逗得也无法继续板着一张脸了,他将卫子夫拉入怀里,轻轻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可是我舍不得啊,只要一想到,下朝以后,我再也没有办法一回去就看到你在殿里等着我,处理政务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累了有你帮我捏肩陪我聊天,我就觉得好孤单。明明遇见你之前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可现在只是一想到就觉得好孤寂啊!”
卫子夫心里一暖,脸颊在刘彻的胸前蹭了蹭,才开口说道:“阿彻,虽然我不在你的寝殿了,可我还是会在这里等着你。只要你一过来就能看到我在等着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我,累了我还是会帮你捏肩陪你聊天的。我们的生活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只要你还记得,我在这里等着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