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睫动了动,没有回过头,兀自翻开崭新的一页。
葭音不识得多少字。
方方正正的字块,串联成一本天书,落在他手指间。
镜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小姑娘贼头贼脑地凑上前去。
倏尔一道清甜的香气,像是御花园里的春蜜,伴着阵阵夜风,飘至镜容的鼻息处。
他余光轻轻一睨,瞥见其好奇地探着小脑袋,伸着脖子往桌子上看。
但好像,一个字都不认得。
前两天,二师兄明明教过她“观音”二字如何写。
那时她心不在焉,只顾着看停在水榭旁的黄鹂鸟。
镜容在心底轻轻叹息。
干净的手指欲再翻动一页,她忽然出声,将他止住。
少女目光清澈,宛若方学字的孩童。
“我认得这个字!”
哦?
她有些兴奋,指着书卷右上角,第一列的第二个字。
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明月咬春》6、006(第22页)
“这个字念音,对不对,镜容法师?”
葭音转过头,神采奕奕地看着他。
那眸光,太过璀璨明媚。
像是星星,落入了她眼底的湖。
镜容想起来,去年城东发鼠疫,他前去治病,遇见一户姓周的人家。
周老伯膝下有一双儿女,男童识字读书,女童却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他不忍,上前,教了那女童几个字。
小姑娘叫浅浅,他提笔,写下何须浅碧轻红色。
女童眼底尽是对知识的渴望,乖巧地跟着他念: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念到一半,周老伯面色不善地走过来,打断她。
回到梵安寺,他就想创立一所女子学堂。
不收分文,让周围的父老乡亲将女儿送来念书。
只可惜天不遂人意,即便是不收任何钱财,几乎没有父母将女孩子送到学堂里来。她们要学女工,要帮着家里干农活。
要年纪一到,就草草嫁人。
镜容捏着书页的手一紧。
鬼使神差地,竟然叫他从一旁取来笔墨。他半垂着眼睫,缓缓将墨砚磨开,毛笔一蘸,笔尖立马吮吸上饱满的墨汁。
宣纸素白,与他的手指一样白皙干净。
葭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微怔。
只见佛子大笔一挥,于白纸之上,落下两个遒劲的大字。
他行为端正,克己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