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柳明月和皇上决定钦点宋墨华当状元时,就已经预料到这个后果,至于宋墨华能否撑得住,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宋墨华既然得到了他想要的,当然也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过有了皇上给做背书,何晋英这个主考官身上的骂名,倒是被洗清了不少。
纵然依旧有人说他是为谄上而点宋墨华,有失文人风骨,但是从内心里讲,大家都明白,既然是上意,有几个敢不遵从,只是这也表明,何晋英此举算是彻底与清流一派做割席,一心要做所谓的纯臣,或者说是保皇派。
而皇榜张贴出去后,勤务殿这边,就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前来求见的大臣。
以礼部王尚书为首的一群人,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殿试排名。
“陛下,就算皇榜已张贴,排名无可更改,您也不能重用这么个有辱斯文,只会投机取巧的心机小人哪!”
这话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存在影射何右相之意。
“王卿家不要如此激动,你们的想法,朕都知道,可是尔等都要知道,现在的大安,刚摆脱百年乱世没多几年,正处百废待兴之际,民生多艰,更需要的是懂实务,入朝之后,能够尽快做事的人,而不是擅作锦绣文章的才子。”
更重要的是,即便如此,这批将要入朝的新人中,少说也有一半都是那种文章定得好的才子。
不可否认的是,所有能进士及第者,都很聪明、很有才华,只是这份聪明才智未必能让所有人都具备身为官员该有的能力。
听到皇上直言不讳的说出这番话,王尚书不仅无法冷静,还变得更为激动了。
“陛下,科举取仕,乃是朝堂的根本,取仕的规则,经过历朝历代的完善,也早有定论,岂可轻易变动,这会让朝廷失信于天下啊!”
说不定那些前朝就是亡在这些得到你们读书人认同后,还不容许别人改的规则上,皇上暗自腹诽着,表面上却很耐心的回应道。
“王卿家这话就过了,都说这天下文章,各有所爱,朕正好喜欢宋墨华的文章,方点他为状元,似乎没做什么变动啊,怎么就失信天下了呢?”
面对皇上那满脸的费解和疑问,仿佛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的表情,王尚书等人不禁有些语塞。
有人站出来道,“陛下,主要是那宋墨华等人投机取巧的行为,实在有违圣人之道,陛下点这种人做状元,相当于是给读书人做了一个很不好的示范。”
皇上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依朕看,在这件事情上,你们的反应实在太过了,通过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朝廷需要的是务实的有识之才,而不是只擅长理论,却五谷不分的才子,也是一件好事
此话一出,顿令在场不少官员觉得自己中了会心一击,有被皇上给内涵到,而皇上无视他们的脸色,又接着道。
“所以,朕还想顺便与各位提一下,以后的官学和书院,最好都能加上相应的课程,你们可以商量着拟个具体的条程,既然有心仕途,就该提前做好相应的能力与知识储备,要不然,如何能让朕放心重用啊?”
有人下意识想要开口反对,“陛下,这么做的话,岂不会让学子们分心?”
话音刚落,这人就察觉到自己身上聚集了不少道目光,连皇上看向他的眼神,也饶有深意的样子。
“还要朕再重复一遍吗?若无心仕途,一心专注学问,可以不学,只要有心仕途,就得知道体恤民生,这次也就罢了,以后的科举,朕只会越来越偏重这些。”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聚集在此,本来是为逼皇上弃用宋墨华,结果竟让皇上直接摊牌,公开表态,要给他们这些读书人上难度。
有人仍不甘心,“陛下,这违圣人之道啊!”
听有人要拿这个所谓的圣人之道说事,皇上就觉气不打一处来。
“何处有违圣人之道?哪位圣人说,读书人只要会写文章,就该做官,身居高位,活得高高在上,不知民生疾苦?”
皇上的这番话中,绝对挟带有私怨,当年他在走出山村后,见到过太多只会风花雪月或是贪污受贿,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员,而那些人,大多都是读书人出身。
眼看皇上又忍不住动怒,柳明月从旁幽幽开口道。
“你们既然对此有异议,本宫在这里听了半天,倒是想出一个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若解决不了事,就设法解决人。
“陛下,咱们何不为这些一心研读圣人之道的读书人,单立一个官阶体系,令所有这类官员,都可专注钻研或修订经典史籍,不用去学民生经济,不用懂得劝课农桑,好让我们大家都能各有所得,皆大欢喜,如何?”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骤然巨变,他们当然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他们读书人之所以能成为让皇上都需以礼相待,享受各种优待的群体,靠的就是他们历代读书人在朝堂上的地位。
若按皇后说得那么做,固然能够满足相当一部分读书人不通庶务,只想一心治学的理想,可是如此一来,也相当于他们会被摒弃在朝堂之外,失去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这么一来,他们这些人,岂不成了读书人中的千古罪人?
王尚书赶紧跪地伏首道,“娘娘,万万不可啊,是臣等一时糊涂,没能领会到陛下的一番苦心,臣等知罪!”
后反应过来的众大臣,也都赶紧跟着跪了一地,纷纷请罪。
看到刚才还试图拿所谓圣人之道压他的人,此刻都已乖乖认罪,皇上心情舒畅,心中那道郁气也就此消散。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