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云被拧着肩膀按在地上,从防盗门前拖走,效率很高地反绑手臂,塞进沉重防火门隔开的室外阳台。
负责守家的探员又不是吃素的,何况厉珩还找人换了锁:“你来干什么?”
厉行云看起来是真狼狈透了,短短几天就形销骨立,脸白得像鬼,眼睛却充血发红,嗓子哑得像吞了火炭:“……我哥怎么样了?”
厉珩低头看着他,神色困惑。
厉行云大口喘着气,他不知道有多少天没睡,几乎被这种漠然烧断最后的理智,却还是死死咬着牙吞回暴怒。
他不敢在有季斓冬的地方撒泼了:“我知道他肯定恨我,这辈子不想再见我,我不打扰他,厉珩,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我害怕。”
厉行云垂着头,无边的恐惧吞没了他,让他控制不住地发抖。
被厉家关着的这段时间,崩溃、痛苦、歇斯底里,绝望得连动弹也吃力以后,他开始想起过去的事。
他和季斓冬在一起的五年。
季斓冬饶有兴致地模仿和扮演一个正常人。
这种感觉其实时常涌现——很多时候,那些微妙的、不足半秒的时间差,是季斓冬在判断这时候该有的反应。
绝大多数时候,季影帝的演技精湛到几乎看不出端倪,该笑的时候笑、该享受的时候享受、该目中无人的时候目中无人,但绝不意味着没有意外。
有些很荒唐到狗仔爆了也没人信的八卦。
没人信,就连当初的厉行云也没信。
那时候季斓冬在拍戏,导演相当有实力,剧组也实在一流,特意留在杀青当天拍的苦尽甘来阖家欢大结局,光影完美、剧本完美、节奏完美,感染力强到围观的工作人员都沉浸代入。
季斓冬当然也发挥得完美到无可置疑——唯一的问题,是喜气洋洋的杀青宴上,季影帝不见了。
去探班的厉行云也傻了,急得不行,找了季斓冬一整宿。
结果季斓冬只是自己打车回了家。
厉行云骑着摩托全城狂飙了大半宿,一推门气乐了,季斓冬好好坐在沙发上,灯都没开,连点动静也没有。
“干嘛啊。”厉行云扔了头盔过去,“大伙都挺高兴的,哥你整这一出吓唬人,是谁惹你了?那也吃完饭再说啊。”
他去拉季斓冬,没拉动,季斓冬像是被月光钉在了那个沙发上。
像是生了锈,像是一直没出过错的程序出了故障。
季斓冬僵硬地倒在地板上。
厉行云也坐在地上,他吓呆了,忘了动。
“我不想去。”不知过了多久,季斓冬慢慢撑着手臂,翻身坐起,靠着沙发。
“太好了,会出问题。”
“我会想一直留在里面。”
“行云,我找不到理由不这么做。”
这些话断续、没有语气、完全不同于平时的“正常”季斓冬。
可那是真正的季斓冬,他获得了一段相当不错的记忆,完美到无懈可击,他无法控制自己想留在这段记忆里的本能——用药、用刀、用任何能让他不必再醒来的东西。
这不太对,季斓冬根据理智判断,这会造成不良影响和引导,他需要看医生,需要做心理咨询。
季斓冬问:“我不太舒服,可以生病吗?”
厉行云吓傻了,瞪圆了眼睛愣愣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季斓冬就懂了。
不行。
“抱歉。”季斓冬说,“扶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