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楼,她越想越委屈,恨自己方才真是太软弱了。
用力擦了擦脸颊,明瑟把被揉皱的帕子丢在了桥边的溪水中。
溪水倒映着她的面容,皱巴巴的,比哭了还难看。
她从袖中取出那卷《南州赋》,心中堵着,却看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
直到父亲辞世那年,她作为独女替他操持丧事。
丧仪结束后,她走在路上,心力交瘁。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路过甜水巷的裁缝铺时,她一脚踩进泥坑的水潭中,脏兮兮的水渍翻起泥点,溅在她素白的裙裾上。
耳边传来聒噪的声音,是一群纨绔公子哥们在戏弄替生病的阿爹守着铺子的青青,让她唱小曲儿,说如果唱的好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
青青磕磕巴巴地连连摆手,低着头说自己不懂这个。
李明瑟着一身缟素,提开裙子略过那小水洼,瞥向那团哄闹的人群,
只遥遥听见一公子哥调笑道,“小姑娘,没事。
可曾听过‘曲有误,周郎顾’。今天在场的哥哥们都是京中的体面人,你随便哄好一位,让他把你带回家去,从此就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一生了。”
青青红着脸垂眸,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连连摇头。
明瑟环顾四周,旁边的人都在笑,没有人出言相帮。
那些明晃晃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刺眼。
她定了定神,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走进人堆里,直直放在青青面前,
“青青姑娘,别唱什么劳什子曲了,这是定金,烦请再替我缝制几身素服。”
话音落下,她冷声道,“诸位散了吧,寻欢作乐还请去别处。”
“李妹妹,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坏人一样。
不过是看这位小妹家中可怜,给钱让她唱个曲儿,还犯了什么金科玉律不成?”
李明瑟不想花时间和他作口舌之争,“是啊,家父出殡后还需守孝,我找青青姑娘缝制孝服,你在这里多待一刻,便是犯了李家的忌讳。”
四周噤声,有人还想说什么,被其中一人拉住,低语了几句,便也成群散了。
有谁敢在这时候和李家过不去,便是同时触了陛下和那些清贵文士的霉头,吃不了好果子。
想是出于这重考虑,没人敢贸然和她争辩。
人群散尽,李明瑟走上去,递给青青一方素帕,让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他们……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那个姓准的公子爷,总来骚扰滋事。姐姐,我不稀罕他许给我的劳什子,巴不得他们走的远远的……
可是,我不敢说……得罪了他们,以后我们家的生意便做不好了……”
拍了拍她的肩,“别怕,我会处理的,以后他们不敢再来打扰你了。”
“真……真的吗?”
“嗯。”
明瑟点点头,看了一眼裁缝铺里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兔子灯,上面落了不少灰。
“青青,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