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城,深秋。
凉意袭来,一阵邪风自缥缈处卷至。
这日的中京城万人空巷,不似往日繁华过度,白衣于各处随意可见。哀鸿声遍野,无人欢喜。
百姓自发净容、披上麻衣,立于街角驻足远眺。
只为看着那一位纵横永安三十多年的女子最后一面,百姓眸中清泪不觉落下。他们也尝尝调侃永安好似没有君王,偏生一个公主竟也能拨动乾坤。
现在才明白,原来离不开公主的——
是他们。
无法被世人磨灭的功绩,无法被他人篡改的史书,无法被布衣遗忘的开国公主。
约莫七八岁的孩子发上缠绕着白布条,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今日要这样隆重,出于好奇便询问阿娘。
阿娘抬手拂去轻珠,看着万里之外。
“公主要走了,永安三十五年,公主离开了我们。江山社稷离了公主,我们又该如何?”
身穿白衣的孩子并不懂,她眨巴着大眼睛,耳边传来的脚步声淅淅索索。
说重很重,因为那是许多人在行走;说轻也轻,因为每个人的脚步虚浮。
姜珩走在最前面,他面露悲怆。
因姜玫没有子嗣且姜皇也重病在榻,便只能让他前来送终。
按照姜玫生前的意愿,举办了这场葬礼,也没有封锁任何消息,便是要让世人知道、让远在天边的姜玫看到。
她这一生,不是孤军奋战。
她有子民爱戴,只是他们不曾表现。
眼见圆纹浮雕的棕木漆棺材行至眼前,有人率先下跪,接着原本翘首以盼、眼中带泪的人便乌泱泱跪下一片。
万里长街,寂寥无声。
只有悲恸声不绝于耳,他们没有挡住棺材前行的方向,于繁街两侧绵延千里。
皆是白衣黑发人,壮观至极。
眼见盛放女子的器物,渐行渐远。
终是,声如雷贯耳。
“公主!来生安乐。”
“公主!安乐啊。”
不同年龄段的人,音色不同略带哽咽地说出这两个字,像是祝福。
听得默默跟在送殡队伍后面的怀柔不禁泪眼蹒跚,百姓没有说其他的,而是希望“安乐”。
她明白,世人文化水平局限。他们最朴素的愿望便是平安喜乐,希望来生于盛世繁华、家国安康。
“安乐!”
先帝并未有如今这般排场,便是他走的仓促,且无法在死后不体面地被众人指点,选择悄然离去。
但姜玫不同,她身前便说。
“这一生功过,子民会觉得我是个妖人惑乱朝纲;还是会觉得我理应如此,带着他们节节高升?”
当时有人询问姜玫身后事,她如是说。
“既如此,我死后请风光大葬。”
“不惧诋毁,不惧风雪。”
怀柔看着满天飘飞的纸钱,在心中默默补充。
“长街相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为众人抱薪、为和平开道、为盛世作饰。”
“姜玫啊,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愿为之献身的事业啊,我们的功绩不会被埋没,纵然是女子因差错与大统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