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这话,谢韵娓有点心酸——一个女人从来不爱自己,因而也失去了男人的爱,唐丽大概是最真实的例子了。可她至今没有明白这一点。
“你就安心在这里住几天,好好调养。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都会做。”她说。
唐丽一听,仿佛要被抢劫一般,顿时紧张起来:“住几天,我哪有空在这里住几天啊?那边还有一大堆事呢!我晚上就得回去,本来那边就缺人。我的身体我知道,就是小毛病,吃点药就没事了。”
谢韵娓怒了:“什么事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呢?你不要命了?”
“别危言耸听,什么命不命的,我的身体我知道。”
“不许去,你给我躺好。”谢韵娓气得气血上行,一屁股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像盯犯人一般盯着唐丽,审问一般:“说,想吃什么?”
唐丽急得要下床,准备拔针头,说:“我真的要赶回去。”
谢韵娓死死地按住了她,唐丽死命挣扎,母女俩几乎打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离走过来,乖巧地叫了声:“唐阿姨!”
帅哥总是让人过目不忘,唐丽虽然粗枝大叶,但也认出眼前的男孩就是刚才送货的小哥,她安静下来,狐疑:“你是……?”话未说完,她恍然大悟,嘿!女儿长大了,恋爱了啊!她看了看谢韵娓,会心一笑,不再发问。
阿离学聪明了,自我介绍:“我是娓娓的同学,叫黎弦,你叫我阿离就可以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坦然自若地说:“阿姨,我知道躺在医院里很无聊,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从前,有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和另一块七分熟的牛排相遇了,可是它们没有打招呼,这是为什么?”
转折来得太突然,唐丽一脸茫然:“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不熟啊!呵呵呵!”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个笑话谢韵娓早都听过,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好笑,不过从阿离嘴里说出来,却自带喜感,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唐丽缺乏幽默细胞,配合地扯扯嘴角,笑了笑。
阿离面不改色,继续说:“从前有个人,特别贪吃,有一天,外面下雪了,他老婆让他看看雪下得多厚了。他出去一看,回来说,像软软的煎饼一样厚了,过了一会儿,老婆再让他去看看,他回来说,跟焦黄焦黄的烙饼一样厚了,又过了一会儿,老婆又让他出去看看,他回来说,雪下得像热腾腾黄澄澄的油饼一样厚了。”
说完,他一脸期待地望着唐丽。
这一次,谢韵娓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唐丽还是后知后觉,困惑地问:“你怎么光讲和吃有关的笑话啊?”
“吃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吗?”他面不改色,接着说:“我还会背菜名。”
说着,他果然流畅地背起来,谢韵娓和妈妈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背到一半的时候,唐丽咽口水,对谢韵娓说:“我饿了,你回家做饭吧!阿离陪我就可以了。”
阿离的用心良苦,谢韵娓这一刻才体会到。她愉快地做一个OK的手势,嘱咐了几句,独自回家去了。
唐丽需要养胃,暂时只能喝粥。她打开冰箱,想了想,决定做一道养胃的香菇滑鸡粥。
这种粥简单易做,但煮粥的过程急不得。煮出润亮的粥油,软糯的米粒,是需要耐心的。她用的是一只双耳黑色石锅,时时搅拌,自己可随时查看拿捏水分程度,心急了水会溢出来,心不专则粥油收干,煮粥守锅,重在一个守字。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帆哥哥来。她待他,曾经就像这样守着一锅粥,急不得,躁不得,等待一盅冬日的暖。而现在,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她一锅恰恰好的爱之粥,就那样溢出来了。出神间,眼前的粥也溢锅了,白色的汤汁沿着锅沿流下来,声势浩荡,她连忙关了火,一时心情沮丧,这真是一个糟糕的暗示。
收拾心情,将锅里的粥装进保温饭桶里,又急匆匆朝医院赶。拐进病房走廊,一眼就看到阿离在和护士说着什么。这一次,阿离的沉着冷静出乎她的意料,处事得当周全,连她也自愧不如。不知不觉间,他已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不再是那个涉世不深的小弟弟,不再那么依赖她了,这让她觉得欣慰,又有些失落。
她走过去,不料阿离看到她,目光躲躲闪闪,说话也结巴了,他带给她一个令人崩溃的消息:“唐老师,唐,唐老师,不见了。”
病房的门半开着,望进去,病床上空空如也。谢韵娓的脸色“唰”得一下就沉了下去:“你怎么办事的?你不是答应我,一定看好她吗?”
阿离委屈无奈地垂眸:“我们相谈甚欢,谁知她竟使诈,让我倒水,将我支开,等我回来,她就不见了。”
一想到妈妈刚才躺在浴室地面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她的心就揪起来。
“她肯定是回遗址工地了。”阿离说。
她白一眼:“废话。”
阿离狡黠地笑笑,拿出一张小纸条晃了晃:“我们去给她送饭吧!她刚才给我留了地址,说欢迎我去实习。”他眼神亮亮的,一脸期待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