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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其他人离去,阮薇燥红的脸才稍有缓和,不过她并没有急于?唤醒张忆安,而是轻轻地在他身前?蹲下,静静地凝望着他的脸庞。
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阮薇的脑子和身体都运转到了极限,可看到张忆安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她,她便只觉得安心和温暖,幸福的情绪甚至让她产生了疲惫缓解的错觉。
阮薇伸出食指去抚摸张忆安的眉毛,她刚刚靠近,张忆安便睁开了眼,他看到了她,很快就从梦醒的迷茫中?展露笑?容。
“嗯,都结束了吗?”张忆安坐直身子,他揉搓着眼睛舒展着身子说?道。
“时鹏飞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他比我们更了解时有仁,所以他早就计划好?逃走了,时有仁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以通缉犯的身份跟得上他。”
“他倒是果断,我以为?他这种地位的人根本?不会担心在意才对。”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时鹏飞再狡猾终究也是人,而且兔子急了也咬人呢,时有仁可不是兔子。”
张忆安听出阮薇话里甚至有点遗憾时有仁没能找上时鹏飞的意思了,他明白更深处是阮薇对自己难以将时鹏飞绳之以法的无?能为?力的愤懑,他也不点破,只是平静地起身牵起阮薇的手:“我们回家吧。”
张忆安的这句话似有魔力,阮薇波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了许多,因为?张忆安刚刚休息过,开车的使命自然也落在了他的肩上,为?了让阮薇休息得更好?一点,他还特地让阮薇坐到了更宽敞的后座上。
凌晨的榕城有另一种静谧的美,仿佛她是一位母亲,所以她可以包容白日所有的喧嚣与繁华。
阮薇靠着车窗,她闭着眼睛,但仍能偶尔感受到窗外忽闪而过的路灯光亮。
呼——
太安静了,阮薇感觉行驶的汽车仿佛是一个沉闷的囚笼,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胸口有一种沉闷难以纾解的重压,像是压了一块擎天巨石,她呼吸得长而沉重,脑海中?像是走马灯似的回顾了关于?时有仁的一切。
虽然不曾见面,但阮薇觉得,她算得上了解时有仁,至少和其他人相比,她大概是唯一仔细探查研究过时有仁一生的人了。
时有仁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幸、可怜、悲哀、痛苦、残忍、冷静、果断、缜密、决绝,善良。
至少当?初在得知被时有仁一同绑架的还有杨永平的儿子时,阮薇也决计没想到最终他们还能平安找回这个孩子。毕竟就算心存善念不忍心杀害一个婴儿,可面对显而易见的逃跑包袱,时有仁也没有选择将孩子遗弃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这种伪善的举动?。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干脆就一直逃下去呢?你一定知道了什么吧,所以就算面对逃之夭夭的希望,你也必须回来。
是的,阮薇这时候才开始分析,当?她准备总结时有仁时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词——聪明。
回顾时有仁的杀人计划,再到他的逃跑行动?,阮薇他们始终落后不止一步,尤其是阮薇感受到了时有仁的自我毁灭意味,否则他不可能选择这样虽然缜密,却?也会迅速暴露的杀人计划。
所以,这么聪明的你,一定有什么不得不回来的原因吧。毫无疑问?你的目标就是时鹏飞,可如果是为?了时鹏飞,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宣告回归呢?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又或者——这就是你的目的!
霎时间,阮薇激灵地睁开了眼,张忆安从后视镜里见到阮薇的异状,他一边放缓车速一边关心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就快到家了。”
“时有仁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
“时有仁没有逃跑,他回来就是冲着时鹏飞的!可是他却?选择从一开始就这么高调,时有仁难道一点都不了解时鹏飞吗?不,他很了解,就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这么高调!”
“所以你的意思是,时有仁这么高调就是为?了警示时鹏飞,让他有机会连夜跑路吗?”
“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呢?”
让时鹏飞逃跑就是时有仁的目的?张忆安也陷入思考,这不和逻辑啊,时鹏飞都逃跑了,时有仁还能怎么办呢?除非——
“时鹏飞逃跑就是时有仁的计划,因为?时鹏飞根本?就跑不了!”张忆安刚说?完自己就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他怎么做得到呢?”
“他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后座上,阮薇看着张忆安冷冷地说?道,张忆安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方向盘,眼中?不断闪烁着惊骇。
——
时鹏飞挂掉与阮薇的电话后便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那?里感受到压力。
一种不快郁结在胸口,时鹏飞缓缓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祁生宁死前?惊惧绝望的模样。
她那?么苦苦地哀求自己,看着她年轻美丽得脸庞因为?绝望都有些扭曲了,他竟然生出了一丝怜惜,大概是因为?自己老?了的缘故吧,好?像是一种人类的本?能,越是感受到岁月的力量,就越会珍爱青春的气息。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吗?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冲动?,过分沉迷于?那?种简单粗暴的破坏欲望之中?,时鹏飞自我地感慨道。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大概会做得更加隐蔽,至少像当?初那?样找一个容易操纵的同伴这种事情是决计不可能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