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从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禀道:“宫里有人来了!宫里……”
丫鬟婆子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忙引着他往正房门口来,急不可待的朝里头禀道:“老爷,夫人,宫里头来人了!”
正要打起来的老两口这才相互瞪了一眼,冷哼一声背过脸去,谁也不理会谁。
冯大人冷着脸道:“宫里头什么事儿?”
那外院跑来禀报的小厮,站在门外头,有些想说不敢说的犹豫。
“怎么不说话?”冯大人怒斥一声。
那小厮忙不迭的这才开了口:“不是宣老爷夫人的,宫里头的人要见的是少夫人,奖赏少夫人举报七郎君养外室有功,派七郎君去西北之余,特赏赐少夫人银钱一百贯。”
一听这话,屋里头黑着脸坐着的冯夫人险些从坐榻上跳起来,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门口垂着的帘笼,“什么意思?这话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冯大人立刻接过口去,“你怨这个怨那个,七郎不能守在你身边,要远道去往西北,还不是拜你的好外甥女所赐!哼!”
冯大人沉脸冷笑一声,袖子一甩,跨步出了正房。
一股子冷风,随着冯大人的脚步,从帘笼外头吹了进来,冯夫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面上尽是狰狞之色,两只手捏的紧紧的,目眦欲裂,“我说怎么好好的,又不是征兵时节,便是征兵,也征不到我冯家来,怎的就挑了我七郎去西北?缘故原来是在这儿呢!我何曾亏待过她?我是她姨母,对她比她母亲都亲,我将她当女儿一般养着,她又是怎么对我的?啊?”
冯夫人一面恼羞成怒的独自一人在屋子高声喝骂着,一面狠狠的挥动着拳头,如此还不解气,她抚着胸口,气喘吁吁的掀开帘子向杜瑗之的院子里大步而去,“我倒要当面问问她,她这安得是什么心!”
不多时,杜瑗之的院子里便传开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一老一少两女子的尖叫几乎要划破冯家院落顶上的天空。
原本是关系融洽的姨母和外甥女,如今却是水火不容大打出手的婆媳。正在收拾行礼的冯七郎听闻自己的母亲和夫人打了起来,连去看一看的心情都没有,只幽幽叹了一声,“别让她们伤着孩子……”
不管是冯七郎还是杜瑗之的出现,都没有对齐王府造成多大的影响。沈昕娘依旧忙碌着草堂书院的事情。
十五一过,草堂书院更是格外的忙碌起来,新年的招生,新开设的课程科目,以及武生的招收,各项事物,她虽不用亲力亲为,都指派了得力的人负责,可仍旧是闲不下来。便又是多日没有能到宫中去。
小皇帝甚是想念她,这日一大早便让人出宫,等在齐王府的门口,齐王府大门一开,宫人立时跟抢着干什么一般,冲了进去,只怕又接不到齐王妃,回宫里没办法同圣上交代。
沈昕娘听闻此言,无奈轻笑,“倒叫一众的宫人跟着为难。”
“娘子不是也很喜欢圣上么?不如今日就往宫里去吧,草堂书院的事情毕竟还有贺先生,还有紫阳真人他们在守着,出不了乱子,若是有什么一定要娘子决断的事情,定然第一时间送进宫去,让娘子知晓。”金香在一旁,看着丹心给娘子绾发,笑着说道。
沈昕娘点点头,让丹心换了更郑重端庄的发髻,换了隆重些的衣着,同宫中来请的人一道,往皇宫里去了。
沈昕娘刚到宫里的时候,圣上还未从朝会回来。沈昕娘便坐在茶案后头,未加茶叶,喝着清淡温热的白水。
她自知晓怀有身孕,便不在饮茶,唯恐对腹中孩儿不好,在王府里的时候,王府里的下人们常煮了红枣茶,或姜茶等适宜有身子的夫人饮用的茶。
宫里人还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只知她似乎不喜饮茶,便没有格外的准备。倘若是在家中,她只着单薄常服的时候,已经能看出她隆起的小腹。如今衣服正式隆重,且较为宽大,便看不出什么。
小皇帝从前朝回来,听闻齐王妃被请来了,笑意浮上脸庞,遮都遮不住。正要迈步进殿的时候,恰看见她坐在一室阳光里,安安静静的垂头看着面前青瓷的茶碗,长长的睫羽,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朱红润泽的唇,仿佛甜美可口的樱桃,无暇的面庞,在阳光之下,更像是透明一般,端庄大气中又透出慈爱的光辉来,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小皇帝双手握在一起,满目依恋。
“沈娘子……”
他轻唤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