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先觉得,你是恨我拆散了你和情夫丁白秋。但是这大半年来,我见你似乎对那个男人也并不怎么怀念的样子。既然如此,你现在身边也没别的男人了,你为什么非要大动干戈地坚持离婚?”
萧梦鸿吁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毛巾,从卫生间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婚姻关系里的女性想要离婚,并不一定是因为她有了外遇。”她说道。
顾长钧停下踱步,扭头望了过来。
“我之前指责过你的那些令我无法容忍的生活习惯,以及来自你母亲的对我的厌恶,这些都令我感到不适,但更不是我坚决要和你解除婚姻关系的根本原因。”
萧梦鸿靠在门框上,对上了他的目光。
“根本的原因,是我无法接受你这个人本身。”
顾长钧神色一滞。
“人人都有人格上的缺陷。我也一样。我感谢你现在竟然能够容忍我的缺陷了。但是对不起,顾长钧,我却无法容忍你的缺陷,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你有一颗冷酷的心,你的眼睛里只有你自己的世界,你从来不把你的妻子当成一个平等的个体而看待。她应该只是你的附属,甚至是你的所有物,你能随心所欲地对她进行处置。一百多年前,叔本华在他的妇女论里将女性贬的一无是处。一百多年后,你口头虽然没有表达,但显然是这位哲学家的同道。这一点从大半年前你把我从上海送去承德囚禁的第一天起,我就深刻地感觉到了。就在片刻之前……”
她的神色间再次流露出了一丝浓重的厌恶。
“片刻之前,你竟然还对我施加了强-暴。我的所有反抗和挣扎在你面前都是徒劳的。仅仅只是因为你有需要了,所以在你眼里,你妻子的意愿就是如此一文不值!顾长钧,你用你的实际行动再次向我证明了你是一
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还会接受你,接受这桩哪怕只是需要我去维持表面光鲜的婚姻?”
顾长钧定定望着她,起先原本带了郁懑浮躁的那种神色渐渐地也冷了下来。
“明白了。看来我确实就是这么一个不堪的混账,连禽兽也不如了。我只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考虑好了预备接受离婚后的一切可能后果?你将失去身份和地位,没了夫家的依仗,你父兄那里恐怕更容不下你。”
“是的。我准备好了。”
萧梦鸿说道。声音清晰无比。
顾长钧的眼眸里掠过一片浓重的暗沉霾影。他盯了她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样吧。”他说道,“你既然坚持离婚,我随了你就是!”
他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掉头就往门口大步走去,伸手探向门把手的时候,扭头看了她最后一眼。
她依然倚靠在那道门框上,神色是苍白的。表情和片刻前没什么两样,眼皮垂下,目光落在地上,人就如同入定了一般。
他收回了目光,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十点后,整爿的西南校区都陷入了昏暗。四下一片静寂。
顾长钧走出这座四层建筑的门,快步下了台阶,最后停在一片绿化带的椿树丛后,抬手掏内兜里的烟盒,发现身上没带。
之前脱衣服的时候,烟盒可能被甩了出来,而他并没留意。
“妈的!”
他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内心的那股懑闷,终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粗话。
这原本不是他的风格。他出身世家,自小开始接受良好的国学教育,十几岁出国留洋,回来后虽然人在行伍,身边到处都是说话带粗口的同僚,甚至连总司令,私下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