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光明朗,下人已备好车马,载她进宫去请平安脉。
太阳从皇城东边的宫墙爬上来,照过太和殿,照过衣红着紫的朝官,再往前照到漆吾卫驻地。
一道抄手游廊的尽头,有人喊道:“任玖。”
刚刚赶回来的黑衣人一惊,定神看清来者,拱手道:“陆头儿。”
陆双楼靠着廊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声音不低:“去哪儿了?干什么了?说来听听。”
任玖眉头一紧,走近对方,低声说:“属下是奉统领之命,执行任务去了。”
“真的?那我在前堂怎么没见你挂牌?”陆双楼猛地抓住这人下颌,抬起来直面自己,挑眉道:“咱俩谁跟谁啊,又不是没在傅宅外头见过,还装呢?”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让你做了什么事,传递了什么消息就行。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贪得无厌之人,不会逼迫你假传消息、阳奉阴违,也不会拿你养在京郊的儿子来威胁你。”
陆双楼越说越慢,如愿看到对方神情骤变,才松开手指,蛊惑一般耳语道:“相反,只要你以后自觉一些,我甚至可以帮你。待得时机合适,就让你假死脱身。”
任玖心中挣扎几番,终究没得选,将昨夜至今晨所作所为一一陈明。
陆双楼这才放他去向陈林复命。
眼瞧着人进了二道院子,在屋檐上望风的黎肆才翻下来,叹道:“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沾上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有了软肋,就会身不由己啊。”
都是同僚,难免物伤其类。
陆双楼翻了个白眼,“人家好歹有念想,你有吗?”
“……我是没有,难道你就有?”黎肆呛回去,看他大步往外走,又连忙追上,“哎,饭都没吃呢,你这会儿去哪儿啊?”
“去当一个好人。”陆双楼往后挥挥手,示意别来。
黎肆瞬间明了,是叫自个儿留在驻地给他打掩护,瘪瘪嘴转头回去,并不真的计较他要去做什么。
横竖都是脑袋别腰带上的人,过一天是一天,何必顾虑那么多?
日子就这么飞快地溜走。
朝廷开捐的布告贴出去,主管的衙门变成了吏部。户部撒了手,一分为二,一边预备其他路州今年的秋粮征收,一边与通政司一道筹备江南路的改税事宜。
事务繁杂,人手渐渐不够,贺今行便请示崔连壁,陆续从吏部、工部和礼部各抽调了两个人过来。人手够了,单间直房坐不下,又在政事堂西北角收拾出两间宽敞的屋子,搬了过去。
因挂的牌子有些长,大家就简称为“小二所”。
贺今行一人兼两份差事,上午坐通政司,下午坐小二所,有时也来回几趟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