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行系了马,卷日月仍在兴奋中追着他拱,他摸摸大脑袋安抚一刻,便上前敲开大门自报姓名。
等候接待的小厮很客气,“请随小的来。”
贺今行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没有说话,顺从地跟着对方走。
那座凉亭挂上了半卷的竹帘,傅谨观还坐着那张石凳,不知多久没有动过。
星央就坐在另一边,埋头趴在石桌上。
贺今行几步跨到他身边,蹲下身想要摸脉的时候,就听到了细微的鼾声——混血儿正睡得酣甜。
他收回手,闭了闭眼,才缓慢站起身,面对傅谨观。
后者正在观察他,看他浑身衣衫因颠簸起皱,满头汗水痕迹,两缕鬓发黏在脸侧,湿淋淋像淋了一场雨,急切得狼狈。
“我很抱歉,让你着急了。”傅谨观主动说,双手交握着放在膝头搭的绒毯上。
“为什么?”贺今行侧身斜对着亭里的灯笼,面部轮廓半隐半现,划出锋利的界限。
傅谨观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双眼,相视的一瞬间,他想到了“峥嵘”二字。
他说:“我没有理由可以给你,只能向你赔罪。但是,这件事为什么发生,你应该知道最根本的原因,以及想要避免应该怎么做。”
贺今行沉默片刻,反问:“策划这件事的不是你?”
“你逃避了我的话题,所以我也选择不回答你的问题。”傅谨观掩唇轻咳两声,“我很好奇,你真的有感情吗?由爱生忧惧,有人拿你身边亲友威胁,你忧而不惧,甚至没有因此乱心神。你真的有把谁放在心里吗?”
“那我该怎么做?”贺今行仍然反问,他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又如何答与人。
“我只希望没有下一次。”他说,“我今天差点就到顺天府报官。”
傅谨观颔首道:“没闹大,挺好的。”
这时,许是两人话说多了,惊醒了酣睡的星央。他撑起额头,然后晃晃悠悠地直起身,周围的景色映入眼中,令他感到怪异:“这是哪儿?”
他第一时间扭头去找今行,然后贴过去,“我们怎么在这儿?”
贺今行一手搀住他,一手捏住他的脉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疼,也不痒,手脚有些麻。”星央放空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可我记得我明明在至诚山上……我和今行分开后,从至诚寺出来就往山下走,中途看到一只野兔从石阶上蹿过去,我想着左右无事,就去追它。我追进了一片小树林,忽然闻到一股迷烟……”
他倏然清醒,全身绷紧,目如鹰视锁定跟前陌生的病秧子男人,“是你干的?”
傅谨观坦然道:“抱歉。”
星央皱起眉头,不知现在什么情况、该不该接受。
贺今行拍拍他的背,说:“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