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从其他人与她自身的经历碎片中拼凑她的性格,思考着最能够直抵她内心的话。实际上,自由并不始于双亲被弃亦或者埋葬之处,而是始于他们不存在的地方。
在这里,人来到世界却不知是谁把他们带过来的,人或许是由一个被扔进森林里的蛋来到世间,或者被从天上啐到地面,全无感恩之心地踏入尘世。
那个地方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孤儿院。
“您应该庆幸您还有手臂——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多出两只。这样,您就可以自由地拥抱任何人,而不是像我的母亲。你应该也见过她了。”我说:“正常的情况都应该是孩子挣脱母亲的怀抱,但是在迪明迦的身上,她无法拥有手臂,自然就无法拥抱我。这样的生理缺陷导致她永远都在挣脱我的怀抱。”
我成功地见到弗里西亚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
“您能见到她吗?帮我带一句话吧,我希望能够见她,就在最近。”
“当然,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她说。
弗里西亚的离开带走蠢蠢欲动的根系。那些白色的肢体开始萎缩,一点点退回帷幕后。它们吃掉那些非物质的东西,将一句孤零零的躯体留在地板上。
它很喜欢活着的生物,至少在捕捉与进食的时候会尽量使猎物保持清醒。
我仍未得知阿莱克托·卡罗在她最后的人生里经历了什么。她的脸颊泛红,整个人像是正在进行一场旁人无法探寻的美梦。
但是她已经死了,肺叶停止鼓动,肚皮也变得软塌塌的。
我站在她的身体前,似乎又一次见到特里劳妮的身影。
下方的战斗仍在继续,神秘人似乎铁了心要在这里杀掉波特。那些魔咒击碎喷泉边一块又一块雕像,直到波特退无可退。
邓布利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我拽起卡罗的尸|体,拖曳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一个死人与一个醉鬼一样沉重,他们都是丧失主见与灵魂的东西。
黑头发的女巫最先发现我,以及我手上拽着的那只苍白手掌。
格兰杰的尖叫声似乎被紧紧卡在脖子里,她的手死死抓住正准备冲上去攻击贝拉特里克斯的波特。她已经醒过来,我想,她已经足够清醒,理解死亡与争斗密不可分。
“阿莱克托也失败了。”我对贝拉特里克斯说,“你们输了。”
她盯着我的手掌,那双眼珠近乎夺眶而出。接着,她转了转眼珠,抬起脸,“你是在让我先杀你吗,杂种?”
“你杀不了任何人,女士。”我将阿莱克托从阴影里彻底拖出来,将她那张仍和活着一样的脸暴露在灯光下。
“你知道她死于什么吗?”
不远处的神秘人也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我这边。
“噩梦,女士,她先是在做一场无法挣脱的梦,在梦境里多重化身,最后溺毙在无边无际的海洋里。至于死亡的时间,也许是上午,也许是下午,当然,也有可能是夜晚。总归是在一个天体悬挂的时刻,卡罗小姐被吃得一干二净。”
“你杀了她。”神秘人嘶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虽然我们现在并不是谈论道德的好时机,但是我确实不是杀死她的凶手。我说过,她死于噩梦,至于元凶,就是您刚刚也在躲避的帷幕后的东西。他们在有目的地寻找猎物,噩梦就是诱饵。”
“或许,可怜的老小姐在日复一日的牢狱折磨中孕育出一场足以令她恐惧的噩梦,就像孕育一个孩子。噩梦又在吸引那个东西,最终捕食她。”
“难道,那个东西刚刚没有对您进行攻击吗?”我笑着对他说,“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一切的前提还是建立在您寄给我的书信里的描述是真实可靠的基础上。您对星相学家实话实说了吗?星相学家说对了吗?您也在孕育一个‘孩子’吗?”
或许是我的比喻足够有攻击力,神秘人像是被恶心到,盯着我的方向沉默良久。
“很好。”他说,“你很聪明,派丽可,我很少见到你这样聪明的年轻人。”
“或许我应该给你一个机会,给予你黑魔王最后的仁慈。”
对于“仁慈”这个词,我和他都挑了挑眉毛。
“您何必自寻苦恼,长久的试探很显然无法得到任何东西。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们还是在斗争。做为一个平等的个体,战斗中的另一方,我还是想提醒您,无论是出于仁慈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游移不定的想法永远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您最沉痛的一击。”
神秘人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我知道,这很难从一具皮包骨头的脸上看出来,那是他那层皮肤下面的肌肉总有出乎意料的能力。
不过嘛,生活很快就将给予他的“仁慈”收回去了。他游移的态度给我拖延时间的机会。邓布利多来到这里。
下次我应该告诉他,迟到不是一个好习惯,尤其是当一个人年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