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放下千里眼,眼前哪儿有黑点和桅杆,海面微微摇晃,瞧不出第二艘船来。
苏远止不住惊骇,神色之中不知是忌惮还是敬畏,半晌,他才情绪复杂道:“虽不能看千里之外,然百里地却不在话下。”
参军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百里地?岂不是能将敌方大营也能看透!?那他们还愁什么?斥候往高地上一摆,拿上千里眼,对敌方大营所在的位置一看,管你埋锅造饭、新兵操练,全部一览无余啊!
换句话说,东西落在敌人手里,那就是自己人受罪,想干什么都是在人眼皮底下进行,甚至连夜袭都能瞧见。
“将军!这!此物绝不可流落他人手中!”
苏远不知想到何事,微微叹口气,惊骇之色消退,遗憾道:“可惜,江大人说一支千里眼,耗费银两非常高,日后也不能量产。”
就这一支还是托了大造化,造玻璃的老师傅有好几个摆手不干这活计,给的再多也不干。
无他,磨镜片实在考验人,玻璃碎了、磨出的镜片不对重来、尺寸不行再来……各式各样的问题,太打击人的信心,心气都要没了,还干什么?
江无眠也是怕打击太大,一点也不催促。做研究不就是这样的,出钱了不一定有结果,有结果了不一定是想要的,现实出的结果距离理想状态太远,诸如此类的。
耗费大量时间精力人手,才偶然得出这一东西,江无眠实验过后,便让人找记录,看能不能量产。
玻璃研制院这回干劲满满,预备着大干一场。
有鉴于这回苏远是在海上开火,带的还是新兵,所以他才将此物借出来一用。
重点他强调了三遍,“船只和千里眼都是借的,毁了也得把尸体拖回来。”
要是水师不赔钱,这就是证据,他到时去找建元帝要账。
“船到了!”刚才在千里眼中出现的两艘船,挂着旗帜航行在前,后方还有几艘呈梭形跟随前头的船只。
自船身和旗帜上判断,这就是他们要等的船!
苏远正色道:“等船靠近,留下他们!”
此刻船只上,赵恒川还在与领队商议,他们抵达目的地后,要去哪儿贩卖一船的生丝,浑然不知他们已被人盯上。
“让老弟见笑了,年过半百,半截脚脖子入土的人没见过海上风景,一时痴迷,还请原谅则个。”颇为富态的赵恒川笑着敬了对面领队一杯茶赔罪。
领队本人石武爽朗一笑,“不瞒老兄,小弟初次上船时,来回晃悠深一脚浅一脚,好似地不平。老兄还能稳当喝茶,实在佩服。”
真情实意地夸赞一番,赵恒川脸上的眼睛都要笑没了,嘴上连称“谬赞谬赞”。
石武心中冷哼一声,这人不过是个草包,多夸两声就不知道自个儿姓甚名谁,果然是个老糊涂。
不过这等人还是多一点好,好糊弄,多说两句,夸两声就能拿到大笔银钱,够他们在沿岸其他国内买地买山,雇佣几十家佃农,逍遥享受一生了!
大周内的卖身契?
他不说不认,谁还能指了他去。就算东家能追过来,最近两年躲着走,或是再向北走些时日,一辈子不回大周而已。
开口还未寒暄几句,船身猛然动荡起来,茶水泼洒一地,特意带上船的瓷碗乍然碎裂,也没人再心疼钱不钱的事儿了。
赵恒川一改淡然模样,大惊失色,“石兄,这……这是如何了?”
莫非是船只撞上要出事了?那他要怎么做?对,小船,还有小船?
那他的货岂不是要没了?一船的身家都在这儿,他走了货要怎么运出去!
该死,不是说这艘船从未遇见困难,每年都给圣母娘娘上头香保佑的?!
石武蔑视他一眼,就这点胆子还出海走商,简直笑话。
他淡然道:“赵兄不必担忧,海上常见大风大浪,故而这桌子与床、茶盏碗盘都是固定在船上的,只要人抓住身边东西即可。”
赵恒川低头一看手中抓住的桌腿,果真是和船板一块,怪不得刚才撞击转向时,他仅是趴在地上,没被晃出去。
正要说些什么,外头一片喧哗,还未听清言语,骤然之间,房间门被人一脚踹开,就见一伙穿的衣物一模一样的人闯进来,为首之人佩刀刀柄一指,厉声喊道:“拿下!”
哗啦啦一群人进门便是两拳捅在肚子上,直打成了缩成一团的躬身虾,紧接着提起两人,二话不说绑了堵嘴就往甲板上走。
甲板上,一明显身穿护甲的人背对他们,身边站了一圈护卫人士,另外还有人源源不断从船舱里被提出来。
显而易见,全被人一拳放倒,痛的直叫唤。
“头儿,船上人全在这儿,这些是雇船的商队,这是专司货物运输的船队,还是两货人。”参军伪装的海贼军师演的格外出神。
斥候冯慕扮演狗腿子,撺掇道:“三当家的,这全是大鱼。小的去货舱看过,一船生丝不说,还有茶叶!”
他们上头还有建元帝、白楚寒两尊大佛,苏远自然只能做个三当家过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