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荒唐!难道不是因为宋尚书与贾总兵私交甚好,才在朝中纵容包庇贾总兵吗?”杜卓一袭官袍利落,眉眼间凛然正气,义正言辞道。
宋之远闻言先是一怔,后不敢置信地看向王安和。
老狐狸拢袖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似乎场间乱象与他无关。
宋之远心口一股冷气盘旋不散,仿佛被一双冰凉的手拖进了寒潭里。
他的目光盘旋在王安和,李昀,裴醉还有杜卓身上,他仿佛是被拖进丛林里的血肉,被群狼环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互相看不对眼的几人相互联起手来谋算自己性命与官位?
“杜都给事中乃礼科主事,为何插手我兵部事宜?”宋之远多年浸润官场,知道柿子还是得挑软的捏,他立刻便将炮火抛向杜卓,眼刀凛冽,“一个正八品,哼。”
“本官官位虽低,但身负监察百官重任,自是有一说一。”杜卓不卑不亢地道,“兵科都给事中曹化参与纵容包庇宋尚书,失了公允,因此六科监察由臣代为参上一折。贾总兵曾密函私信宋尚书,将甘信水寇之情全盘托出。贾总兵畏惧水寇攻势凌厉,让手下一参将领兵。该参将用一万水军,击退了水寇三万人,但在回程途中,海船忽然炸裂,导致一万水军几乎全灭。水寇见状立刻回程追击,贾总兵迫不得已领军回击,才堪堪守住了门户。”
“此乃信函,是从曹都给事中案桌上取得的,想来,是宋尚书与曹都给事中一同密谋如何替贾总兵遮掩这败绩。还有,这账目,便是贾厄买通两人的证据。”杜卓从袖中递出信函与薄薄一本账簿,一同交至李临手中。
小皇帝好奇地拆开,喊了裴醉和李昀一同看。
裴醉只配合地随意瞟了一眼,视线便落在李昀的身上。
李昀却垂首于信函之上,认真地看着笔迹,最后落在纸张与信函末尾的印戳,暗暗皱了皱眉,抬眼望着王安和。只见那老狐狸淡淡笑了,几不可见地朝李昀摇摇头。
裴醉轻咳一声,打断了宋之远面红耳赤的自辩。
王安和轻轻拢袖,朝李临行了一礼:“陛下,此事疑点重重,确实值得一查。可谁来查,怎么查,倒是个问题。”
李临机灵地没有开口。
每次遇到这种难题,他只需闭上嘴巴装作高深莫测的帝王模样就好。
反正有皇兄在,他什么都不用操心。
裴醉还未开口,王安和却少见地插话道:“梁王殿下游历四海三载,不同于臣等久居权势中心。老臣觉得,此事由梁王殿下参与审理,最是公允。”
裴醉眼神骤然变冷,整个身体都裹着寒气。
“梁王殿下刚回承启,万事尚未落定,又如何有心力审理此等重案?”裴醉一反平日的散漫慵懒,语气冷硬而急促,“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不干这些事,留着当摆设吗?杨文睿不是日日喊着要捍理卫道,怎么,一个案子罢了,他还做不了主,审不了人?”
李临最是敏锐,很少见他的裴皇兄这样失态,他轻轻地拽了拽裴醉的袖子,不解地趴在他肩膀咬耳朵,小声道:“皇兄,你怎么了?”
裴醉敛起周身的怒意,单膝跪在李临面前,沉声道:“臣认为此事交由梁王殿下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