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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醉微微侧过脸,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也被帐内火烛柔和了几分,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无情的拒绝。
“不会。”
项锦书一瞬间手足无措:“可是,我不会换药,我也照顾不好它,要是大人不来,我。。。”
“你可以。”
看起来冷淡又疏离的人,说出来的鼓励却格外地让人信服。
“好!锦书一定努力!”小姑娘脸涨得通红,眼中又闪起了光。
裴醉笑了笑,转身消失在这本就不属于他的一片祥和与温暖中。
不远处,李昀站在雪色与月色中,安静地望着那大步走出营帐的人,握着袖中的手炉,慢慢地迎了上去。
“怎么不多呆一会儿?”
“我这般惺惺作态,连我都觉得自己恶心,何必再留下恶心他人?”
李昀抬手,轻轻叩了一下裴醉的额头,嗔道:“忘归。”
裴醉闷声一笑,眉间的阴郁之气微微散了些。
李昀轻声问他:“和解了?”
“没有。她不可能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所谓和解,所谓直面,所谓放下,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找一个理由,骗骗自己罢了。”
裴醉牵起李昀的手,回头望了一眼那营帐。
范则正高高举起项锦书,小女孩怀里抱着灰狼,清脆的笑声从帘帐缝隙飘了出来,落在这安静的帐外空旷之地。
“伤害已经铸成,无可挽回。我能做的,就是远离。”
李昀的目光却落在裴醉线条锐利的侧脸上。
“忘归。”
“嗯?”
“死生离别之苦,从来都不能被消解。”李昀把手轻轻覆在裴醉的心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我只能,以向死之心,找寻生之所望。”
裴醉将柔和的目色垂在李昀的白皙面孔上。
李元晦的眼睛永远都是那样澄澈清朗,即使比之满天飞雪,也毫不逊色。就算在尘世污浊的泥潭里打了无数次滚,再抬眼时,依旧是出水清莲,尘不染身。
裴醉轻轻地摸着那双明眸,指尖仿佛被雪灼了一下。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不如你万一。”
“兄长,自谦太过,可就惹人恨了。”
李昀一副原物归还的游刃有余,惹得裴醉笑弯了眼。
“惹人恨又如何,为兄最不怕那些庸俗人的臭鸡蛋烂白菜,甚至还能攒一攒炒盘菜。”
“光是厚颜这一条优点,兄长便已经举世无双了,不必谦虚。”
裴醉笑得弯了腰,扣着胸口艰难地咳嗽着。
“别逗我笑。咳咳。。。为兄现在虚弱得风吹便倒,莫非,你想以后都独守空房?”
“那。。。你还能走吗?”
“当然。”
远处的城门已经轮廓可见。
那破败的城墙隐匿于暗夜,随着狂风吹起城门两侧的柴火火焰,时不时地露出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