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方大夫在挣扎了半盏茶以后,终于顺利地摸到了脉。
李昀也没催促他,只按着额角,脸色苍白地咳了两声。
“草民今夜再换个方子,试试能不能把这高热降下来。”方宁抬眼看着李昀的脸色,嘴唇蠕囔着,打起了万分的勇气,朝着李昀道,“梁王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李昀淡淡抬眼。
方宁背后刷得一下出了一层冷汗。
‘方伯澜,长嘴不是用来说话的,是用来学会闭嘴的。’
方宁蓦地想起裴醉的话。
原来,殿下说的话都是真理。
方宁苦着脸缩成一团,泫然欲泣。
李昀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便劳烦方公子替我诊脉。”
方宁听到了这几乎是赦免他的话,呆怔在原地,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梁王殿下人真好。
他赶紧握上了李昀白皙削瘦的手腕,轻呼了一口气:“殿下只是疲累过度,偶然风寒,草民这就给殿下熬药去。”
“多谢。”
听着方宁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昀闭上的双眼慢慢睁开。
那夜的惊悸与痛苦,仍是盘旋在心口不散,他夜夜噩梦,日日惶恐。
可,不该迁怒于无辜的人。
况且,陈年旧案已成往事,他不该再被痛苦困在过去。
李昀强压着呼吸里的酸楚。
“我没事。”
李昀一遍遍地轻声安慰着自己,也像是宽慰着身旁昏迷的裴醉,让他安心。
李昀浓密的睫毛上隐秘地挂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他抬手抹掉,贴着裴醉滚烫的身体,蜷缩着把脸埋进了那人的臂弯。
那俊秀的脸上苍白到令人心疼,呼吸极轻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圈,却拼命地忍着泪意,把脆弱尽力地藏了起来。
他记得,裴忘归不喜欢他掉眼泪。
可那无法驱散的噩梦,如附骨之疽,带着入骨寒,狠狠地攀咬在了他心底最脆弱的血肉处。
白日里他能装得若无其事,大抵是要归功于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修养。
可一旦安静了下来,他只觉得自己茕茕漂泊于这喧闹的红尘人世间。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孤单与无助。
无人理解,四面楚歌。
他身上越来越冷,竟有些按捺不住地发抖。
这宛如坠入冰窟的寒意,让李昀那强撑着的坚强瞬间摔得粉身碎骨。
他终于忍耐不住,将双手小心翼翼地环在裴醉的腰上。
“忘归。”李昀单薄身子微微发颤,“你抱抱我。”
那人没有回应,唯有滚烫的体温从那薄薄中衣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