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梵楼心头转动着多少恶毒的计划,一个漫长的白日过去之后,黑夜如期而至。
寒风飕飕,稀稀拉拉的雪粒子从夜空中飘下来,刮到人的脸孔之上,有刺骨的疼。
梵迦什穿得很厚,将自己裹得如同一头狗熊一般。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感觉身体冰凉,此时又恰恰处在冬天。
梵迦什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他只能穿得厚一些,再厚一些,从衣物包裹住身体的温暖之中,汲取到一丝慰藉心灵的力量。
因而虽然此时夜空中又下起了小雪,梵迦什也并不觉得冷。
他觉得很热,但是他不准备脱掉一件或者两件罩在外面的袍子。
“大人,您今日可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依然是那几个当值的守城丁,经历了昨日的事情,梵车没有责罚他们之后,几个士卒的胆子反而大了些,敢和梵迦什当面说话,劝谏对方了。
梵迦什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白天睡觉的时候,他做的全都是噩梦,两个眼眶都是乌青的,哪里还有力气同人发脾气。
更何况,现在他的军功已经被剥夺走了,与这几个士卒都是烂泥一样的守城丁了,别人尊称自己一声大人,只是出于对自己上过战场的敬重。
自己要摸杆往上爬的话,怕是会被瞬间教会做人。
一旁的梵楼,看着梵迦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冷笑一声,开口就嘲笑道:“怂包!”
梵迦什没有理会他,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但是显然,梵楼不准备放过他。
“怂包,我叫你呢,听见了没有!”
梵楼声音愈来愈大,周遭士卒悄悄远离了这两个人。
梵迦什嘴角抖了抖,心头暗暗升起怒火,依旧按捺着,一声不吭。
梵楼却比他更气,他觉得就是因为梵迦什,自己到手的军功才被剥夺,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再次获得。
这么冷的天气,自己身为一个卫长,居然要和这些烂泥般的守城丁一样守城,说出去会令人笑掉大牙!
“莫非昨夜你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呵,你这种怂包,如何上得了战场的?我看你是在战场上偷偷捡了几个秦人的人头跑回来,冒领军功的吧?”
梵楼的话语愈来愈恶毒。
梵迦什脸上腾地一下子蹿上来大片血红,他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动手,扭头梗着脖子冲梵楼道:“我的军功都是我一刀一枪的挣回来的!不像一些人仗着自己的哥哥是首领,就从别人手中偷取军功!”
夜叉部战士勇猛善战,将军功与荣耀视作生命。
梵迦什是一个典型的夜叉部战士,又怎么可能容忍梵楼这样的小人玷污自己亲手挣来的军功。
即使它现在已经被剥夺,但是自己的功勋,夜叉神是看在眼里的,不会抹去!
“你说的都对,但是我的哥哥就是首领,我也是贵族,你能如何?”听到梵迦什的话,梵楼反而笑出了声。
对于抢走别人军功的这种事,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但是你却以看到了鬼怪这种阴险伎俩来拉我下水,不是怂包是什么?若你真的有能耐,也让你的哥哥成为首领?”
“哈哈,你全家都是下贱货色,再过几百年也出不来一个首领,你一辈子也只会是一个守城丁!”
梵迦什咬牙切齿,低吼道:“梵楼,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梵楼表情阴冷,“若你不施展小伎俩,属于你的那部分军功,顶多被我分走大半,还会留下一些给你,令你能够换到两个秦人女子,你却还不满足,贪心得想都占为己有。”
“倒没看出来你还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我真的看到了鬼怪!”梵迦什一双眼睛通红。
两者地位的巨大差距,让他根本不敢对梵楼出手。
“贪心不足蛇吞象,说得就是你这样的下等人!”
梵迦什的怒火发泄了出来,觉得心情舒服了一些。
至于梵迦什信誓旦旦的那些话,他根本不屑一顾,这种阴险的伎俩,欺骗别人可以,可骗不了他。
梵迦什默不作声,既然对方熄了怒火,他也无意再跟对方争执什么,杵在原地,像头笨重的狗熊一般,看向远方。
到了现在,他反而有些期盼那个声音再次出现,证明自己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