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观宁先前描述的一样,这些人身披暗红色的斗篷,五官被刻意抹去,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想必长孙策在他们眼中,也是同样的模样。
【十三道院】的弟子相继落座,似乎都有固定的座位。贺兰熹注意到前排有几个座位一直空着,也许在不久之前,张悟言和谢子墨就顶着一张空白的脸坐在上面。
——铛,铛,铛。
迷津渡象征着上课的钟声响起,短短三声在夜色中不断回荡。
很快,回响之声变得急促尖锐,太华宗弟子习以为常的钟声在这一刻好似无数冤魂凄厉的哀鸣,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了贺兰熹心头。
当钟声达到旋律的顶峰时,一个低沉华丽的音色伴随着钟声的余韵,在贺兰熹近在咫尺的身后响了起来:“又见面了,本座永不知足的爱徒们。”
鬼十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讲堂的后方,像个学生一样,气定神闲地坐于长孙策后一排的座位上。
贺兰熹在空中转了半个圈,终于得以目睹鬼十三的真容。
以往在现世见面,鬼十三均是模糊的血雾形态,如今到了虚幻的梦境之中,他反而成为了在场二十余人中,唯一面容清晰的青年。
他看上去十分年轻,眉间轻挑,双目狭长,并不似传闻中恶鬼的模样。青年暗红色的眸子盯在长孙策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今日,我们又迎来了一位新道友。”
尚不知自己在梦中的长孙策面露迷茫:“你谁?”
一个五官空白的弟子呵斥道:“休得对院长无礼。”
“无妨,他会‘有礼’起来的。”青年说着,若有似无地往长孙策肩头睨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贺兰熹竟然有种在和他四目相对的错觉,心中蓦地一沉。
难道,鬼十三能看到他和宋玄机?
不可能,他和宋玄机在梦境中不过是两缕灵识,除了长孙策能和他们用灵识交流,旁人应该无法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果然,鬼十三很快又将目光移了回去,不紧不慢道:“本座是谁并不重要。你只消知晓,本座可让你所求所愿,皆得顺遂。”
所求所愿,皆得顺遂——当初鬼十三诱白观宁入道,也是用了这八个字。
鬼十三身体前倾,陡然和长孙策拉近了距离。
“你想要祝云,对吗。”青年在长孙策耳旁低语,血雾般的眼瞳映照出短发少年略显青涩的脸:“当日在西洲便想要,如今更想要了。”
长孙策和鬼十三离得极近,只觉全身上下被某种阴冷的暗物紧紧缠住了。他不由地拧紧眉头,浑身绷紧:“西洲?”
鬼十三道:“祝云滋味的确不错,你喜欢很正常。”
长孙策在梦中如梦初醒:“我知道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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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十三低笑一声:“是啊,当初若不是你,本座恐怕早已是祝云的夫君了。”
“胡说八道!”长孙策敦地站起身,冷声道:“你若是祝云的夫君,我便是祝云的亲爹,你要不要叫我声岳父大人听听啊?”
见长孙策的情绪即将失控,贺兰熹询问宋玄机:“我们要叫醒他吗?”
宋玄机摇了摇小灵体:“暂时不必。”
贺兰熹想问为什么,却突然明白宋玄机的用意,便点了点圆润的脑袋:“好!”
鬼十三眼角微挑,不但没有动怒,反而饶有兴味道:“无情道中人总是这么有本事,把旁人勾得神魂颠倒背弃道心,自己却能打着断绝情欲的名号独善其身。”
贺兰熹从鬼十三的话中听出了不同寻常的端倪:“鬼十三用了‘总是’二字,除了祝云,他还在指谁?”
宋玄机:“你。”
贺兰熹:“啊?”
宋玄机:“张悟言。”
贺兰熹莫名一阵心虚:“请当我没问。”
“为无情道者深陷,唯有终其一生求而不得一个下场,与你同样遭遇的‘前辈们’早已证实了这一点。”鬼十三似有暗流涌动的眼中充斥着蠢蠢欲动的骚动,“你想得到祝云,除非……让本座帮你。”
长孙策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当初张悟言爱贺兰熹爱得要死要活,身躯和魂魄全献给了你,我也不见你有本事让贺兰熹一大清早拎着豆腐脑去张悟言仙舍串门啊。”
贺兰熹:“?”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他和张悟言了?能不能别说这个了,宋玄机小灵体的眼睛都快无语成两条横线了。
鬼十三缓缓地直起身体,表情若有所思:“你也说了,那是贺兰熹。祝云与贺兰熹相比,总归不一样。”
长孙策剑眉高扬:“你几个意思?要说就说清楚,不想说就‘閇’,打哑谜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