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们可以为王位相互残杀,却一概的都要埃及尚存。
阿尔却是笑了。她勾起嘴角,低头靠近王姐,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埃及并入罗马后,王号将不复存。我以生命起誓,绝不让罗马人亏待埃及人,但此间将不再有腐朽的托勒密王室,也不再有残败的埃及国号,只有罗马富裕的埃及行省。”
克丽猛地睁大眼睛,双手用力握着黄金座上的扶手,一撑,濒死的身体强行立起,平视着同样直起身的王妹。
“你,你在复仇,活下来后,你由始至终都在复仇!投入罗马人的怀抱后,你竟敢报复祖国!”
“你向罗马弯下腰,又有多少是为了埃及、多少是为了你自己的权位?”阿尔平静的表情终于褪去,黑眼里溢满炽烈的恨意,“我,诅咒埃及,在得到他们不惜一切都想要的和平及富裕后,失去国号,逐渐忘记他们的传统、文化、文字。在将来的某一天,我所诅咒的这片土地,富裕喜乐的人民将沐浴在异国文化中,永忘曾经辉煌的法老王朝。”
“阿尔西诺伊!”暴怒的克丽,眼睛像要喷火似的,变紫的嘴唇滑下一丝血迹,“别得意,毁了我埃及的千古罪人,你会后悔的!”
在罗马人和埃及人的视线里,埃及王室最后的两姐妹,尖锐地对峙。
阿尔弯起了唇,泪水却同时滑落,“王姐的智慧被颂赞为伊西丝女神,可我不记得你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只知道,现在应该感到后悔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你、你!”克丽喘着气还想要说什么,时间却已经到了,不支地向后跌坐在王座之上。
屋大维走了进来,大步踏上台阶与阿尔并立,冷眼望着步向死亡的埃及女王。
“妄想操纵罗马的野心,是你的败笔。”他说。
克丽望了望屋大维,那穿着火红披风的新凯撒,又望了望王妹,那穿着白裙的埃及公主。十多年前罗马军神凯撒的面容自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个有着天大的野心、比她年长许多、却对她很好的男人。
克丽用力深吸一口气,抬手整理了头上的金冠,端坐,伸出手搭着旁边的安东尼,最后望了一眼她面前这对还不到三十岁便登上顶峰的恋人。
“阿尔西诺伊,不必我诅咒,你的罪孽……也将……永随你。”
“这一点,”屋大维踏前一步,将阿尔挡在身后,“已经轮不到你担心。埃及最后的女王,你可以去死了。”
克丽勾了勾唇角,闭上眼睛,握紧安东尼的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屋大维冰冷的目光自克丽身上掠过,转过身,将手递向阿尔。
阿尔脸上的泪尚未干,神色却已恢复平静。拖曳着裙摆,阿尔也缓缓地转过身来,将手交给屋大维。
殿上的罗马军人和埃及侍从们皆向他们低下了头。
罗马的领袖与埃及的公主交握着手,站在台阶之上,一起从王座大殿往外望,恍惚俯瞰着整个亚历山大城、整个蔚蓝广阔的地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