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在这歌声中,赵成纪回想起当年跟随李都尉离开渭水边的家乡,跃马驰骋沙场,那是怎样的壮怀激烈。战争的间隙,歇下来,由于离家很多年了,他不免会思念家乡,家门口有条流淌的河流,大片的芦苇浩荡,萋萋苍苍,白色的苇絮在清风里摇曳,一个背身的女子屹立在水边向远方凝目,渭水泛着涟漪,光团里那女子的影子也在波动。一队身穿盔甲的勇士纵马驰骋,从河边经过,马背上的一个骑士看见了那水边的女子,勒马停顿,远远张望,依恋不已。少顷,那骑士在不舍中不得不策马而去,渐渐走远。终了,女子缓缓逆流而上,越走越远,融入的西天的霞光中……这就就是他年轻时经历的往事,在心窝里装了十几年,每每想起,有着甜蜜,但梦醒转,更多的却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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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赶车的人沉浸在无边的遐想中,大车在土路上静静地走着。
歌声消遁,唱歌的朵儿脸上挂着泪珠。
朵儿看见了兀自神伤的瘸腿大叔,惊异道:“大爹,你也难过了?”
赵成纪也没难为情:“唉,想起了往事,心里有些不好受。”
朵儿抹去了脸上的泪,问:“听我爹说,大爹年轻时在家乡有过一个相好的女子?”
赵成纪点头承认了:“我和你爹都是渭水边上的人,当年跟随‘飞将军’离开家乡抗击匈奴,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朵儿问:“你喜欢的那个女子呢?”
赵成纪叹口气说:“唉,那年我上了战场离她而去,起先她一直在等我回去。可打仗是要死人的,后来她听说我战死了,在家人的逼迫下,到渭水上游给别的男人当女人去了。”
朵儿惊诧:“可你明明活着呀!”
赵成纪心情有些沉重:“当时我身负重伤,在漠野地躺了几天几夜,幸亏被前来搜寻的人给搭救了,不然我可就喂狼了。可传到我家乡的消息却是说我死了。”
“你再没回去过?”
“后来跟你爹到了朝那牧场,次年倒是回过一趟。”
“见到她了?”
“她嫁人了,我哪里还能去相见,从此就埋在心里了。”
“好在你如今有了倪裳婶子。”
赵成纪感叹:“是啊,有了个她,挺好,她是个懂得温暖的好女人啊!”
朵儿由衷地:“我挺羡慕倪裳婶子的。”
赵成纪沉吟了下,再叹气道:“唉,娃啊,你不了解男人的心,只有经历过了,心里始终都会有。”
朵儿又问:“到现在你心里还有她?”
赵成纪点点头说:“我死不了,她就活着!她一辈子都揣在我心里……当然,现在这里”指指胸口“也揣着倪裳,她们都是我的亲人。”
朵儿难过地:“大爹,不怕你笑话,人想人能想死个人。可郁郅他……”
赵成纪摆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当过兵,我太清楚他的感受了。正因为他心里有你,所以才不愿和你走近。他注定是个要驰骋沙场的人,就像我当年一样,弄不好那天就倒下了。”
朵儿明白了:“你们都不希望我成为渭水边唱‘蒹葭’的那个女子?”
赵成纪:“你认为呢?”
朵儿在沉思。
大轱辘车在土路上走着,走着,消失在远方……
几天后,他们到了渭水边上,平展展的渭河平原向极目处伸延。就要到长安了,半道上他们遇到了马背上的信使,见他边疾驰,边喊叫:“边关抵报,匈奴南下,逼近马邑!”
在急促的马蹄声下,走在路上的赵成纪赶忙把马车吆喝到边上停下让道。
朵儿眼中闪过一缕惊恐。
信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