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之突然捂着嘴笑,刻意大声嘲笑道:“咱们院墙距离外头得有个一百多丈远吧,这老妪是喊给谁听呢?!”
魏淑绮也是疑惑:“难不成是喊给老天听的?可老天也知道,欠债还钱,骗人钱财需要天打雷劈的呢!”
老妪还撒泼喊叫,不曾注意到崔敏之与魏淑绮说了什么,反倒是那躺在地上打滚的老小子听得清楚。他这被人追着打呢,那老婆子净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老婆子!去!去找我姐来救我啊啊啊啊!”芸娘弟弟鼻涕眼泪糊作一团,脑子还算清楚,他知道安乐侯是多大的官儿,他这只要还剩一口气,没被打死,官府都不会追究的。
安乐侯府被人骗了钱,收拾个骗子算是什么罪过?
眼下能救他的人只有他的姐姐!
姐姐是侯府的妾侍,虽然不得宠,好歹也在府中这些年了,有她说情,好歹能让他少受点罪!
“对!芸娘!”老妪这会子终于想起女儿来,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想要跑到后院找人。
安乐侯府的后院,闲杂人等怎么能随便进?除了通向侯府大门的道路,老妪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可她不能走,她的宝贝儿子还在里面被打呢!
“夫人!小姐!我们把钱还回来!求你别打了!求求了!”老妪见耍横没有半点希望,只能哀嚎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魏淑绮与崔敏之“哐哐”磕头。
从心高气傲我弱我有理到卖惨求饶,这老妪变脸比翻书还快,戏园子里变戏法的都要叹为观止。
崔敏之也是第一回见识,啧啧称奇。
“这老婆子是不知道他儿子骗走的银子已经几乎被输完了?”
崔敏之回想了一下,芸娘弟弟这个混蛋是趁着他娘不在出去赌钱的,当然也不是第一回了,等崔汉把人拿下的时候,盘了一下他的赌资,已所剩无几了。又在武力威胁之下,逼着芸娘弟弟交代了藏身之所,找到了老婆子,可搜来找去,也不见其他银子。只怕已经全经赌桌,送给了旁人。
“什——什么?!”老婆子惊坐在地,“那,那可是整整三百两银子——”
老妪不肯相信,她磨了多少嘴皮子才说动芸娘挪出铺子账上的银子,冒着往后再也不能从芸娘手中抠下银子来的代价,好不容易折腾出来三百两银子,就——就这么没了?!
她的宝贝儿子不是这样跟她说的啊!
儿子说让她去跟芸娘说,弄出钱来,他们娘俩就跑远些,做点小生意,挣了钱让她享福!怎么才不到月余,这钱都败光了?!
“娘!救我,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一定要救我啊!”芸娘弟弟不敢提钱,他现在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浑身都疼,只想逃离被打的现状。而眼前能救他的,只有他的母亲。
“救?”老婆子的神采奕奕已经颓废,木然地嘟囔着,“你们不能打死我儿子,你们不能——”
突然,老婆子挣扎着往前扑:“让芸娘还钱!她是姐姐,理应帮她弟弟还债!她可以做工!做工——”老婆子也知道光靠做工挣到三百两银子那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于是她脱口而出,“你们把她卖了!卖到窑子里!能卖一百两呢!”
崔敏之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屏风,面前的景象实在嘈杂,她也捕捉到了屏风后无声的哽咽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