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在心里装下这个叫嫘的女孩和她身上漂亮的衣裳走了。
轩辕走了的第二年,从开春就没下过雨。到了夏天毒日当头,焦土枯木,邪火肆虐,青龙河龟裂如皴。鸣条岭下大大小小五十多个寨落里的巫婆觋汉,用尽了祈雨法式,天上也没见飘来一片浮云。
愁云却重重地压在了人们的心头上。燥热中,男人变得暴躁易怒,女人变得尖利刻薄。
已经开始掘草根吃了,这样下去,秋冬会饿死多少人啊!
西陵人围在村南的井旁,井已经打不上来水了,他们在淘井底的淤泥。井口上架起三根木棒,从架子上吊下去一根绳子,下去一个人把淤泥舀到折沿罐里,上面的人用绳子把折沿罐提上来,把罐里的淤泥倒掉。干活的人少,但大家都眼巴眼望地看着等着能打上水来喝。
孩子们渴着饿着,也还是有个玩心,看了一会就跑到一边玩去了。
嫘和妦(fēng)儿、媶(róng)儿三个女孩子,在一块石板上拧陶陀螺,比着看谁转的久。三个人也还是嘻嘻哈哈地笑着。
就在这时西北的方向卷起了滚滚尘烟,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姒氏族的人狂奔而来。西陵还没弄清怎么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姒氏族的人围了起来,每个姒氏人都直眉怒目。
姒氏人是这鸣条岭下最大的氏族,村落就在西陵人西北青龙河南北两岸的台地上。平时两个部落通婚易物,都是礼尚往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姒氏人围住西陵人,姒氏族女巫巫嬥(tiǎo)走上前来。那巫嬥三十多岁,长得人高马大,两只丰硕饱满的胸脯挂在胸前,腰上围着干黄的莆草,两只手叉在腰间,凝目扫视着西陵人。西陵人的长老伏乙赶忙迎上前去,拱手作辑说道:
“神巫突临,阵仗迅猛,不知西陵人有何罪错?”
巫嬥也不搭理,突然抬手指向嫘,喝道:
“就是她!”
她这话说完,就冲上来两个姒氏族的男人,一边一个拧住嫘的胳膊,把嫘抓了起来。巫嬥走上前去,一把扯下了嫘身上的衣裳和脖子上的挂坠。嫘疼痛着,害怕着,望着巫嬥却也没哭。
嫘的爹娘冲上前来,哭嚎着趴伏在巫嬥的面前:
“我女女能有什么罪啊?我女女能有什么罪啊?”
巫嬥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西陵人,手指嫘高声说道:
“此女妖邪,不明由来,不务劳作,豢养异虫,异虫吐秽,污丝为帛,披裹体肤,且妖且艳,诲恶导欲,滋长淫风。上天震怒,降此赤旱。缚此妖女,鸣条岭上,曝之曝之,苍天惠雨!”
嫘的爹娘听到这里呼天抢地地哭喊道:
“你不能这么说!你不能这么说!你这是要害死我女女儿啊!”
西陵长老伏乙朗声说道:
“西陵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虽然弱小,却从不受人欺凌!你们这样随随便便就来我们的村落里抓人,是以为西陵人懦弱无勇吗?老夫虽老,也有一命可拼!”
“捉此妖邪之女,实是为天下人向上天祈雨,再旱下去,恐怕西陵人也会饥渴而死。你若不信我,那我们明天正午神判!若我此言不实,明天自会放她。”巫嬥对长老伏乙说道。
“好,明天正午神判!”长老伏乙应道。
“把她带走!”
两个姒氏族的汉子架起嫘就走,嫘的爹娘扑上去想抢回女儿,被姒氏族的男人狠命地推倒在地。
妦儿和媶儿落着泪前去捡拾起嫘的衣裳,妦儿看到了地上的那个绿松石的吊坠,捡起来攥在了手心里。
神判!
角号鸣响了三遍,神鼓擂了起来了!
姒氏族的汉子解掉了身上的皮裆,姒氏族的婆姨扯掉了腰上的莆裙,他们扭动着身体跳起了悦神的呼舞。他们的腿脚粗壮有力,踩踏起的尘烟遮蔽了流火的赤日,他们的手臂结实灵活,甩动起的呼喝声震彻长空。
方形的祭坛之上,立着一根柏木的柱子,赤身的嫘绑缚其上。赤身的巫嬥,面向祭坛中间的祭台,虔诚而立。祭台之上摆放着一头作牺牲的公羊。
听到号角声,听到鼓声,听到呼喝声,四周寨落里的人们都来到了祭坛前。
巫嬥把手一挥,鼓声停了下来,舞蹈也停了下来。号角再次响起,从祭坛的左边上来两个手持石匕的男人,从祭坛的右边上来两个端着黑彩陶盆的女人。鼓声再次响起,两个男人按住祭坛上公羊的头,一石匕下去就刺穿了羊的颈脉。两个女人就用盆去接那公羊的血。鼓声停下,号角再起,两个男人走下祭坛,两个女人把公羊血端到了巫嬥的面前。巫嬥先喝一口羊血,再以双手沾羊血,抹在自己的额上、嘴上、胸脯上以及肥厚的臀上。抹好以后,巫嬥手端血盆口中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