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耳光,是我替父母请罪,他们害死梁伯母,作为受害者家属,你对我撒气天经地义,第二个耳光,是我顾念你担忧程晏池的病情,无论如何,他为了保护我们母子才受伤,易地而处,你埋怨我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闻言,周继业不禁淡淡看了一眼盛微宁还没显怀的小腹,眸底流过暗光。
“可是,我敬你,愧你,不代表你能得寸进尺借题发挥,更不代表你能倚老卖老仗势欺人,我身份地位是比不上梁家也不如程晏池,但没人有资格因此说我配不上他!刚才程晏池的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是我出面的,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盛微宁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在走廊,形成强大的回音反弹到每人耳侧。
梁修凯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没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晚辈当众训斥,最初的惊讶过后是滔天的火气,腮帮子咬了咬,怒极反笑:“你还有理了?我好好的外甥因为你三番两次九死一生,到现在都生死未卜,如果不是你不知羞耻纠缠他,他怎么会连孝道都不顾来和我唱反调?”
“你们还想瞒着我来私定终身那套?我告诉你,盛微宁,我不管你怎么蛊惑晏池,只要我这副老骨头还活着,你就别想进梁家大门!”
梁修凯痛心疾首望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杵着手杖的手直哆嗦,浑浊老眸尽是厉色看着周继业,手杖跺得地砖险些龟裂罅隙:“我好说歹说他不听,偏偏要和红颜祸水纠缠不休,而今连自己的命都差点丢了,这一家人真是讨债的鬼!”
“指责别人之前,得先检讨自己有没有过错吧?一个巴掌拍不响,三岁小孩都懂。”
韩闵冷哂着转向梁修凯,森冽语气像一柄寒光见血的锋刃:“当初盛微宁和程晏池在利兹本来就感情很深,周继业非得用旁门左道把人逼走,你们得逞就罢了,可程晏池从始至终都没就范,也是他先追到西京找盛微宁!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一天到晚干涉后辈的私事也不嫌丢人,尤其是你——”
他伸出手指虚点梁修凯,逐渐敛去戏谑,神色流露着尖锐嘲讽:“程晏池生死未卜全由你一手造成!如果你没抓走盛微宁,钟宪那个怪物怎么会跟周理内外勾结趁虚而入?自己的女人孩子有危险不挺身而出,算什么男人?你口口声声骂盛微宁害人精,其实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一派胡言!”
梁修凯气得浑身发抖,举手杖试图挥向韩闵,韩闵敏捷避过,手杖落空,重重击在盛微宁脚边激起飞扬的尘埃。
盛微宁淡漠后退,而她轻飘飘的眸光无疑再次激怒梁修凯。
“以为怀孕就能母凭子贵嫁给晏池?别说你一个被猥亵过作风不检点的女人怀的未必是晏池的种,就算是,我们梁家也不需要!多的是女人替晏池生儿育女,你算什么东西?”
羞辱意味极强的字眼从那位怒发冲冠的老者嘴里吐露,犹如成千上万根针刺进盛微宁耳蜗,她的耳畔嗡嗡作响,直视梁修凯,蒙着阴翳的脸孔更白,更冷。
周继业的眉梢皱了皱,望着身形伶仃的盛微宁,触及她眼底自明透徐徐变红的晶莹水色,一声叹息压在喉管。
头顶幽幻光线洒落,纷纷扬扬被盛微宁深不见底的黑瞳吞噬。
腹部传来隐隐抽痛,她抿了抿唇,本能环住小腹。
那些恶毒的诅咒与嫌恶,是不是孩子也能听懂?
“我原本可以忍气吞声,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指望我因为父母的罪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大错特错!我委曲求全也得看对方够不够格!”
盛微宁深吸一口气,声线冷冽,通红的眼眸席卷杀气犹如凶恶鬼影一般笼罩梁修凯,厉声:“既然一只脚踏进棺材了,你就多腾出点时间积阴德免得祸及子孙!钟家的祸根是你种的,如今承担代价的却是程晏池!你被阿谀奉承一辈子就真当自己是皇帝所有人都要顺着你?这么厉害你倒是试试?”
“一口一句不要我的孩子,我怀的是程晏池的孩子,不是你梁修凯的孩子,不知情的,还会误会你我怎么样了,一把年纪就要投胎的人别这么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