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首听外头雨水滑过屋檐滴落的声音,感觉像是滴在他的心上,扰得他乱上加乱。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滴在油纸伞上,向四周溅起一片水花,满满在伞下,四处打量。
整个街道上铺了一层水,许多杂物、不知何处断裂的木头、帷布等等东西,都漂浮在脏水中,人一走过,就迫不得已湿了鞋子。
两旁屋檐下蹲了不少衣衫褴褛的灾民,或单独蜷缩,或依偎取暖,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因这场雨灾而忍饥挨冻。
满满看在眼里,不由得心生怜悯。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儿,发现女儿睡了好久都未清醒,一摸额头,烫得立马缩回了手。
她顿时急坏了,下意识贴着女儿的脸颊,似是企图将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女儿,摇晃着女儿的小身躯,哭着唤道:
“燕燕,燕燕醒醒,你怎么发烧了,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呜呜呜……你坚持住,娘带你去找大夫!”
她说着,便一手挡在女儿头上,想抱着她冲进雨里。
满满将一切收入眼中,连忙靠了过去,裴肆反应很快跟上,将手中的伞时刻撑在她头上。
“这位嫂子,我会些医术,我帮小妹妹看看吧。”
“真的吗?谢谢你!谢谢你!”
妇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就要下跪,满满拦了下来。
她给小女孩儿把脉的时候,裴肆一直默默在旁边给她撑伞。
女孩染了风寒,光是诊治扎针散热并不能完全治好,药材才是重中之重。
不知道朝廷的救援物资送到哪儿了。
她叹了口气,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给妇人塞了一小锭银子,毕竟她没法子救所有人。
妇人眼含热泪地深深看了她两眼,抱着女儿跑向医馆。
“阿肆哥哥,你不回去真的好吗?”满满压低声音,“这里毕竟是大裕,而且还在与倭国交战。”
裴肆目光落在她软软的发顶上,“无事,赤羽回去了,旁的事情我都已交代好了。”
他说完便有些懊恼自己不会说好听的话,明明他是不放心满满一个人。
之前被萧靖丞的话引起的激动已平复,他不会就觉得满满真的是来找自己的,所以此时只以为满满是来寻她父王和兄长的。
满满欲言又止。
她不像以前,被母妃和姐姐教了两回后,也常常反省,知道裴肆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真的能回应吗?
那无难哥哥呢?
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笨了。
一时以为自己喜欢苏貌、一时又是姜无难、现在又因裴肆而纠结……
她是不是太花心了?
满满忽然小脸一红,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两声极为清脆,旁边撑伞的裴肆愣了下。
“满满你……”
“铛铛铛。”
三遍铜锣声忽然响起,街道两边的灾民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一拥而上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快去快去,姜家米行又施粥了!”
满满倏地转头,“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