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六十八章 下一站（第1页）

温词把手举到眼前，再三确认下，她终于看清这是比烂番茄还要艳的红，带着生命流失的温度，湿答答落进掌心，还挺吓人的。

恍惚中，她又听到柳时序和秦枫在她耳边呼喊她的名字，此起彼伏。

近来身体太差，盯着这一摊红居然有点晕血的征兆。

柳时序掰着她的头让她仰起来，温词刚抬起来就开始猛咳，鼻血流进咽喉部从口里呛出来溅到柳时序身前，把衣服染成暗色。

温词顾不上捂鼻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出于本能，伸出手给柳时序擦衣服上的血渍，谁知道手上的血迹都抿了上去，乍一看像场谋杀。她漂亮的男朋友可能被吓到了，话都说不出来了，抖着手架着她的胳膊去洗手间冲洗。

秦枫跑去开灯。骤然点亮的客厅刺的让人睁不开眼，磕磕绊绊中温词踢到了关鸽子的鸟笼。

晕胀的头脑让目之所及变成港片镜头下的剪影，温词看到送来时还生龙活虎的肉鸽彼时像蔫了的白菜，垂着头，漂亮的羽毛没有生气地贴在圆滚滚的身躯上，彻底瘫软在铁笼内。她想，鲜亮生命不过几度。

柳时序捋直她的身子，一手撑在腰后，一手掬着冰冷的清水去给她清洗。鼻血止的好慢。秦枫在客厅翻箱倒柜扒曹医生的电话，慌乱的场面让她极度冷静，她能感受到一些摸不到的东西正在随着奔腾的河水流失到深渊去。

“不喝鸽子汤了。”温词的声音很虚弱。

柳时序最后湿了一次手揩温词的脸，“好，我们不喝。”

温词觉得身上没什么劲，趴在柳时序弯臂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开着安慰人似的玩笑，“这玩意跟驴鞭似的，太补了，我受不住。”

柳时序笑不出来，只是抚着她冰冷毫无温度的脸蛋，轻声说：“不喝，以后都不喝。”

脑子想得却是一滩可怖的红，他们从温词的身体里流出来。他突然意识到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像根又细又白的笋节，风一刮，雨一打，就“咔”的一下断了，再或者就在野兽不长眼的奔驰下被踏成平地，孱弱且可悲。

三年前温词住院时主治医师说过的话突然冒了出来，柳时序回过神，将温词打横抱起来，边走边说：“这周带你去做个体检好不好，我也去。”

温词觉得没什么不好，于是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安慰他，“我这次就是喝鸽子汤上火了，肯定没什么事，你不要担心。”

柳时序沉默着。

身子粘上床后温词就陷入了昏睡，梦里好像又把憋屈的前半生走马观花过了一遍，成年后的她像个冷静的旁观者，站在噩梦中央审看灰蒙蒙的梦境。

三号大院，进了大门直走到最里头再往右拐，门前栽了粉白碧桃的独栋小别墅就是温词小时候住的地方。

当时父母的感情尚可，没什么大吵大闹，每天都能和和睦睦围在一张桌吃饭。院子里所有住户都知道温工程家好的不得了，一家三口出门手牵手，女儿表现好有奖励，老婆节假日有礼物，一家人跟按教科书过似的。

但真实情况却与此有悖。

温词的妈妈秦时月是个爱面子又爱玩乐的女人。性格洒脱不羁，绝情且多情，温朝宾就是看上她的性格才追的人，刚领证时确实你侬我侬过了一段时间，后来温词出生时秦时月受了点苦，身子亏损了几年，最骄傲的样貌也不复以前，心里就存了怨气，以前在温朝宾身上看不到的毛病现在像去了蛊似的全挑出来了，表面装的恩爱，关了门就开始吵架，吵着吵着温朝宾就把秦明月的玩乐钱断了。

碗筷一摔，秦时月跑了。

秦时月脾气坏了后温词开始怵她。

一到小星期温词就要去黏温朝宾，但温朝宾顾着自己的工作没心思管她，玩偶和大额零花钱就成了“陪伴”的替代品。

只有温朝宾出差秦时月才出现，两人活的像平行世界。秦时月进了家门第一件事是去主卧搜刮一圈，值钱的东西都难逃她的九阳白骨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