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尚之信没来由的一阵寒心。
“俺答公家受三朝重恩,五代荣宠,我等本不应使俺答公担负恶名,然此时攻守维艰,形势危急,各路救援莫待,全城上下更是人情汹汹,俱无固志老王年老多病难以视事,放眼全城除俺答公外还有何人能救省会,能保全粤?”
满达海明确指出现在除了俺答公当家做主能聚集人心,众志成城外,别无它法。
也是奇怪。
一个汉话说的极为夹生的满洲人竟能出口成章,句句直指现实,也句句直戳俺答公心窝,看来不管满汉,都有天才存在。
“听闻长江以南多为贼有,贼势愈炽,气焰嚣张,朝廷平叛必需数年时日广东地虽有千里,然今半数沦陷,若想恢复非数万之众,数年之久不克奏功,如此若无年富力强之统帅坐镇,如何能图恢复”
努尔根也是竭力劝说,但同表弟满达海不同的是,他说话时常有停顿,如同孩童背书般。
可尽管满达海表兄弟将心窝子掏给俺答公,也愿意为俺答公牺牲,但俺答公却依旧没敢轻举妄动。
只说此事重大,他需要三思。
见状,满达海等人也不好逼迫太甚,每日继续如从前般以满洲泰君身份监督平南藩下兵马。
尚之信这一三思就三思了两天,直到其弟尚之孝派人回广东报讯,说潮州叛将刘进忠被击败后竟求救于台湾郑经,郑经派大将刘国轩、赵得胜、总兵何佑率两万精兵会同刘进忠残部再攻潮州。
尚之孝前番虽大败刘进忠,斩获甚众,但自身伤亡也大,如今能战之兵只六七千人,见郑军两万精兵来攻,之孝担心寡不敌众遂带兵撤至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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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军这一退,广东与福建交临之处的饶平立时为郑军占领,又有逆贼朱缵率部众屯湖寮、廖昙等地劫掠村寨。
各地叛军和土寇再度活跃,剿不胜剿。
雪上加霜的是广西方面传来消息,说坚守柳州的提督马雄率所部回回兵降了吴三桂。
马雄投降后,吴三桂的侄子吴应期立即引兵杀向肇庆,欲同原广东提督杨遇明合兵共犯广州。
也就是差不多时间,广州得知吴三桂在武昌称帝,年号昭武。
病重的尚可喜大骂吴三桂狼子野心之余,抱着病体给燕京再次呈上急递,说自己病情加剧,叛军又近在咫尺,次子之孝领军在潮,担心广州会顶不住叛军压力失守,届时广东全省必定沦于叛军之手,因而请求朝廷赶紧往广州派遣威望大臣领真满大兵星驰抵粤,以鼓舞人心,使藩下军士不致动摇。
急递中只字不提长子之信袭爵之事。
这让尚之信怒火中烧,怀疑父亲还是不想让自己袭爵,苦闷之下又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
半夜醒来时,就见满达海、努尔根等一众满洲兵围在他身边。
不等尚之信开口,那满达海猛的抽出长刀拍在桌上:“都什么时候了俺答公还如此不清醒,这是要将我等害死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努尔根紧接着长刀出鞘。
“我等真是高看了俺答公,原以为俺答公是汉人中的大英雄,未想也是个瞻前顾后的懦夫!”
“罢了,广东保不住俺答公或许能归降叛军讨个活路,我等满洲人怕是连投降都没人要!”
“留在此地也是死路一条,我看不如就此与俺答公道别,弄些战马来拼死向北吧。”
“”
在尚之信惊愕眼神中,一众满洲兵竟闹着离开广州北返。
哪怕北上之路已被叛军堵死,他们也是不愿再留在广州。
“诸位怎可弃我!”
尚之信急的当场就醒了酒,没有这些满洲兵,他于广州城中就是一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