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说完话,慕琬只是一言不发。她所认识的、能想来的御火的妖怪,也就那么一个。
她倒是想对了。
四更过半,黑森森的夜里,那红衣的妖怪正坐在屋脊上,观赏着猫捉耗子的戏码。
耗子有一个,猫有两只。她们都是姑娘,脚步轻灵无声,一点儿也不惊扰这寂静的夜。
到宽阔些的地段,奔在前头的姑娘停下了。她穿着身白底宽袖的长衣,袖口和襟口是乌绿的边儿,衣摆上泼了恣意洒脱的墨点儿。再仔细看,不过是染上斑驳的墨绿点缀罢了。
另外两个姑娘,比她年轻些许。一个一身粉白的纱衣,材质诚然是很奢侈,适合那种繁琐而累赘的锦衣华服。可她身上这件被裁剪得轻便贴身,与那绸缎常见的样式全然不同。另一个姑娘的衣裳与她相仿,但颜色是青白的。待她们都停下来,将两件乐器摆在眼前。
她们都压着左襟。
无乐城是不应当有乐器的。
“两位小妹妹,不怕触犯了本地的法令?”
她们并未搭理,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眼里一丝一毫能让人读出来的意思都不曾有过。
“你们……”
话音刚落,青衣的姑娘轻扬指尖,不知什么暗器迎面袭来。她在瞬间别过脸,两息后,却仍感到火辣辣的疼。暗器嵌在她侧面的柱子上,她确信自己不曾被打中。可摸过脸,温热的血与蛰刺般的痛如此真实。她微微侧目,看到月光下,凭空滑过一丝明亮的月光。
线……?
她抽出剑,锋利的剑刃从上面划过,线却没有断,反而奏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刺耳音律。这线结实得过分,她一扭头,立刻发现那其实是青衣女子送来的一根箜篌的弦。还未推测出对方的意图时,带着琵琶的粉衣女子便轻踏弦,三两步便跃到她身后,平稳又安静。
下一刻,刀剑出鞘的声音迸入耳中——那琵琶上端竟是一把剑柄,森寒的剑自天而下,她回手收剑,若晚一步便会被划破了脸。
难以周旋的猫儿们。
兵刃相接间,未等青衣女子有下一步的动作,几人的视野炸开一片赤红。
流火天降。
她们各退几步,细碎的火石将三人的距离彻底拉开。在这三角的布局间,红衣乌发的妖怪不知何时现了身。他面对着那两位年轻的姑娘,拉长了嗓音。
“二位可否……给我走无常一个面子?”
两人相互对视,依然不曾开口。绿衣的姑娘愣在那儿,却依然警觉地抬起剑,对着他的背影。朽月君并未回头,只是抬抬手说:
“再不去,可就没机会了。”
“……谢公子相助。”
她沉默半晌,调头退隐在夜色之中了。
可耗子终归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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