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仁只感觉脑子里轰隆一声,瞬间拳头就硬了。
还记得于小倩吗?
那个在第十四、十五章中出现过的护士长于小倩,那个想要回家,却被他亲手解脱的可怜女人。
叶仁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真的……是你……”
于小倩的脸部轮廓在血肉中微微扭曲,挤出一个憎恶怨恨的神情。
她那双眼睛里夹杂着无尽的哀怨与苦楚,从嘴巴里发出干涩而沙哑的低语声:
“我在深渊中孤独地游荡,刚开始时,我惶恐不安,始终活在恐惧之中,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学习如何猎杀那些怪物,用它们的血肉来滋养这副已被污染的躯壳……”
“可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变成了怪物后!却还要让我有着人类的意识!为什么!?”
于小倩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了凄厉的尖啸,她那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此刻被无尽的哀伤与憎恨填满。
那股恨意让叶仁身后的执灯人们都下意识地攥紧了武器。
叶仁现在心情很难受,他深知语言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望着于小倩憎恶的双眸却哽在了喉咙里。
好一会儿后,叶仁才低声说道:
“抱歉……”
然而这句道歉仿若点燃了于小倩压抑的憎恨那般,她猛然提高了音量,扭曲畸形的血肉躯壳在这一刻疯狂蠕动。
“抱歉?!抱歉又有什么用,我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憎恨你们所有人!”
眼看着于小倩似乎在压抑中崩溃,俨然完全失去了理智的模样。
执灯人一瞬间全部警惕起来,尤其是小队队长,随时准备下达攻击命令。
然而叶仁却只是哀恸地望着于小倩那扭曲的面孔缓缓说道:
“你憎恨一切……却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呢?”
此话一出。
众人都为之一愣。
叶仁指向了那些已经远远缩在大后方的普通人们:“你堵住了出口,是因为不想让他们迷失吧,而且刚才他们攻击你,你也没有还手。”
于小倩:“……”
于小倩蠕动的躯体渐渐恢复平静。
接着她哭了。
血色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从她的脸上滑落,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为了在深渊中活下来,她所经历的一切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明明身体变成了怪物,但意识却残留着人性。
这是何等的折磨?
她憎恶这个世界让她经历了这一切,可即使如此,她仍然去保护了普通人,哪怕被执灯人们攻击也没有撤开。
“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一切……这不公平……”
于小倩抽泣着、哽咽着、痛苦着。
善良的人永远承受着更多的苦难,如果她能舍弃人类的良知,也许就不用经历这些痛苦了吧。
但她没有,因为一个信念始终支撑着她不要忘记人性。
“我想……回家啊……”
她的哭声,让叶仁的拳头微微颤抖。
这一刻,叶仁突然做出一个大胆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