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了班长罗文松的声音。
“烧瓶,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知道了。”
“俺今年十九岁,听俺爹说,俺今年能回家娶婆娘了,俺爹还想着让俺给他传宗接代呢。”
砰砰砰!
一连串的子弹打在面前的树上,冯跃龙缩了缩脑袋,一面还击,一面喊道:
“俺想婆娘了,不知道俺以后会娶个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烧瓶回头,冯跃龙躺在地上,头歪着,帽子下流出来一串醒目的血痕,他的眼睛还睁着,没有失去色彩,似乎带着对未来的期盼。
“跃龙!”烧瓶心中绞痛,看着靠近的棒子兵,抬起枪趁其不备打死了一个,然后跑到冯跃龙的遗体旁,冯跃龙是他在连队里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的年龄差距不多,他刚入连的时候,冯跃龙已经在连队了,是连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他去了之后,反倒是他成为了连队里最小的一个。
冯跃龙就学着其他老战士照顾他一样,照顾着烧瓶,烧瓶的外号还是冯跃龙起的。
他说,烧瓶能打坦克,希望他以后像烧瓶一样,真能打坦克。
对冯跃龙来说,坦克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次面对反动派的坦克,他们都要牺牲很多很多战士。他心里想着,如果能有一个人专门对付坦克多好,他自己不行,就期盼着烧瓶能够对付,可太勉强了,烧瓶那个时候也不大。
对付坦克的事情本就轮不到他们,即便是他们想要上,班长也会拦着他们,不让他们上去。
不管是冯跃龙,还是烧瓶,对班长都是非常敬佩,因为班长不止一次的救过他们的性命。
冯跃龙被敌人射杀,激怒了烧瓶心中的愤怒,回头一脸怒火的望着包围过来的棒子兵,他心里清楚,自己要争取给班长、刚子他们逃脱的时间。
“跃龙,你会娶一个婆娘的。”
烧瓶声音有些坚定,“一定会的。”
听着从后面传来的枪声,罗文松内心不是滋味,他心里清楚,留下来断后基本是死路一条,也正如他所想,枪声距离他们远了些,敌人被烧瓶和跃龙拖住了,但是并没有拖住太久的时间,枪声停止了,伴随着一声爆炸,林子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平静。
奔跑中的刚子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爆炸的方向,眼睛瞪得非常大。
“烧瓶他们。。。。。。”
一名战士用力的抓着枪,眼眶一下子红了。
“走!”
罗文松听到逼近的枪声,用力的抓着刚子的衣服,声音是从喉咙里哽咽出来。
他有些无法面对烧瓶他们的牺牲,从国内一同出来,一个班十多号人,现在就剩这么些人。
“班长!这么跑肯定是跑不出去的,敌人追的太紧了,我们留下来断后,刚子,你带着班长一定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活着。”
剩下的两名战士看着连绵起伏的大山,他们心里清楚,四人在一块肯定是跑不出去,分头跑或许还能分摊刚子他们身上的压力。
“回来!”罗文松回头,两人已经向着敌人的方向钻进了灌木。
“班长,我们走,牺牲了这么多人,我们一定要活着。”
“活着,活着,为了我,人都牺牲了,我还怎么活着!”
罗文松内心无比痛苦,就算真的活了下来,他的后半生也会活在煎熬和痛苦之中,因为烧瓶他们的牺牲,都是为了自己。
刚子沉默不说话,他默默的背着罗班长,往前艰难的前进,四周是不断响起的枪声,有几名棒子兵朝他们这边追了过来,子弹在他们头顶飞舞,催促着刚子不断地往前跑,背着罗班长,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完全是靠意志撑着,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格外的沉重,辛辣,就好像有一个个刀片在划着他的肺部一样,脚步也变得愈发沉重。
身后的声音不断地逼近。
“放我下来!刚子!放我下来!再不把我放下来,咱们谁也走不掉!”
罗文松听着后面不断逼近的声音,他的心中也愈发焦急,如果只有刚子一个人,轻轻松松的就能够撤退,但是背着自己,根本跑不掉。
稍加挣扎,本就体力透支的刚子一头栽倒在地上,罗文松也滚落到一旁,被炸断的大腿重重的磕在上,伤口一下子崩裂开,鲜血很快溢出了绷带,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断地抽动着罗文松的心脏和神经,让他的面目狰狞起来,他用力的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然后去摸自己的配枪。
“班长。”刚子剧烈的喘着粗气,他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