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南岸渐渐染成一片鲜红色……
楚军能战之军皆为水军和北府军,谢玄支援武昌,乐乡不可能留下多少精锐。
江面上火光通明,那几十艘艨艟被后续带着火油的竹排点燃,停在江心,噼噼啪啪的燃烧着,不断有火人惨叫着,从船上跳入江水之中,再也没了声息。
李跃走到江边,迎着江风,风中携带的清冷,稍稍驱散了身上的疲惫,几具浮尸被波涛送回北岸,上下起伏着,漆黑的江水中带着一抹淡红。
起初还以为是楚军,目光扫过,忽然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举着火把凑近,心中莫名的一阵伤感,浮尸之中,竟然有贾平,泛白的双眼无神的望着漆黑天穹,在波涛中沉沉浮浮,胸前中了十余箭,还有被长矛撕开的内脏,鲜血早已流干,伤口泛出淡淡的惨白色。
这孩子没有辜负他出征时许下的诺言。
李跃用长矛将其勾上岸,合上他的双眼,没有时间为他伤感,“打捞尸体,将他们厚葬在江边。”
战争是无比残酷的,天下一天不统一,这种事情还会持续下去。
汉末大战至今,不知道多少华夏好儿郎葬身在战场上。
要么因八王之乱莫名的自相残杀而死,要么无比屈辱的死在胡人刀矛之下。
望着对岸隐隐传来的厮杀声,李跃返回江陵城,登上城楼与亲卫一起擂动战鼓。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沉重,穿破了长夜,穿过了长江。
片刻之后,江南岸的喊杀声又激昂起来。
李跃一直敲到双手抬不起来,才被亲卫换下,靠在城楼庭柱上,静静的望着南面,恨不得自己提刀杀过江去。
不过现在自己是一个皇帝,而不是一个山贼头子。
战场上,主将再多的神机妙算都没用,狭路相逢勇者胜才是至理,战前部署的再好,也需要将士们执行下去。
渐渐的,敌军的砲石和箭雨也稀落起来。
这说明长江已经完全被己方掌握,但南岸的喊杀声仍未停止。
民夫拉出更多的竹筏木排铺在江上,披着重甲的士卒一个个跳上去,随着水流向南岸飘去。
听着耳边的喊杀声,李跃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几日来回奔波,实在疲惫,毕竟也是四十岁的人了,不能如当年一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睁眼时,天色微亮,身上披着一件寒衾。
身边卢青守了一夜,瞪红着眼。
李跃扫了一眼对岸,既然无人叫醒自己,说明进攻顺利。
久守必失,谢玄再怎么厉害,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兼顾这么长的江防。
面对如此大的压力,能跟自己斗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
“陛下,我军已经攻破敌军水寨,正在围攻乐乡城。”卢青一脸疲惫,言语里面透着兴奋。
“只拿下水寨?”李跃微微失望,弄出这么大动静,没能攻破城池。
乐乡城没破,谢玄就还有一丝机会。
不过也不能怪将士们作战不力,攻破敌军水寨已经不容易,没有攻城器械,一时片刻奈何不了乐乡城。
“敌将田洛、孙无终颇为英勇,率两三千北府精锐据城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