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大人,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只愿纠纠于乡野。
大人要儿做的,是英雄所为,一乡豪竖吏,安做此想。”
儿子的话,让张弘没话说,举起的鳩杖也打不下去了。
他坐在草席上,平视着跪伏着的儿子,叹道:
“痴儿无状,你说自己是龙蛇之遗。
没想到追思祖宗,竟只激发了你这不该有的念头。
争龙?你也配吗?我们张家也配吗?
想你祖宗,当年不过据有青州一地,就这,已是气运勃发。
但又如何呢?
光武不过遣一偏师,大业消融甚于汤雪。
旬月之闲,祖考已面向于北,缚送入京。
是,这是天命属汉,所以我们祖先才志气不申。
但随后呢?
和帝有张汉乱于乐安,安帝有张伯路叛于滨海。
我们张家什么时候服过。
但我算明白了,终究是‘卯金刀,坐天子,弓长之主当别都。’
只要姓刘还是天子,我们姓张的就只能屈为人下。咱姓张的,是干不过姓刘的。
现在那太平道的兄弟,我看也是要走此路的。但终究敌不过天数。
所以,明白了吗?
天命不属张,徒之奈何?”
“孩儿明白了。”
“明白就退下吧。还有,你出去后,使人把那个忘记放沙的打死。
给他裹身席子,也算看在他姓张的份。”
“诺”张求低着头,躬身正要退出庵堂。
突然,黑暗中,张弘问了句:
“小二还和那太平道的徐和勾勾搭搭吗?”
“是”
“嗯,那你下去吧。”
“诺”
张求快要退出去了,想了下,又对着黑暗中的父亲,说了句:
“儿明白大人说的,但儿听佛家一言,说
人生皆苦,生有终身之勤,死有暴骨为忧。
孩儿觉得,有时候,人生匆匆三十载,譬如朝露。
但要是能做一番大事来,那死又有何妨呢。儿退下了。”
说完,转身离开暗祠。
良久,黑暗处,悠悠叹息。